小王氏迟疑了,望着笑得凄凉的侄女儿,嘴角苦涩的儿子,终究是点点头。
谢瑾卿与董珍灵便跟在后面,看着文静香一步步的推着谢瑾然出去,长长的一截路此时却是格外的短,仿佛一眨眼的功夫的就到了。
当快抵达喜堂门前的时候,文静香道“表哥,香儿只能陪你到这了……”
那声音说不出的复杂悲凉,听到后面离去的脚步声,滴答一声,谢瑾然低头看着手上的泪珠,突然笑了起来,扶手拭去泪痕,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娘,我们该进去了。”
“好。”小王氏点头推着谢瑾然进了喜堂。
虽然一直知道德忠侯府的大少爷病重,可大家却不知道竟然到了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所以当小王氏推着谢瑾然进来的时候,全场瞬间安静了,大家脸色的笑容全部成了惊讶亦或是嘲讽。
咳,谢二爷咳嗽一声,惊醒了司仪,司仪才高唱道“婚礼开始,请新娘入门踏火盆。”
身穿凤冠霞帔的新娘由喜婆扶着走了进来,带着盖头,并看不清容貌,不过看那举止间的动作,也看得出是个懂礼数有教养的女子,面对强势的长平,懦弱的婆母,失利的公公,也无半点不敬。
只是三房的两个小少爷上前戏弄的时候,她才露出几分不喜,对待三房的态度也开始有了变化,看得出是个不亢不卑的新儿媳。
谢瑾卿并没有去闹新房,而是带着文静香去了后花园,此时的众人不是在喝酒用膳就是在新房里看新娘,冷寂的后花园只有谢瑾卿文静香两个人。
“她是个好的,你不用担心了。”谢瑾卿望着结冰的湖面道。
文静香轻笑着道“我知道,如果不是个温柔识大体的女子,表哥也不会喜欢她。表姐,你不用安慰我了,表哥都已经成亲了,我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谢瑾卿闻言,转头看向那平静无波的面容,没有半点泪痕,可那仿佛经历世间磨难,看透一切后的淡然,才最让她担心。表妹还未及笄,还是个孩子,却拥有老态龙钟后的平淡。
“放下就好,以后总会好的。”谢瑾卿也笑了起来。
“瑾和这次怎么还没有回来?”文静香转移话题道。
谢瑾卿提起弟弟,嘴角的笑容更深了“瑾和求学的地方与辽部县相似,都是大山。爹娘不放心他此时回来,所以让他呆在学院里。学院地处空旷之地,总归是安全的。这几日太多地方雪崩了,虽然不大,但还是有危险。”
“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瑾和也不回来吗?”文静香诧异道。
“安全重要,等开春后,他会回来参加表姐的婚礼。”谢瑾卿许久未见弟弟,也是想念极了。
“那便好,总觉得他一个人在凉巴州会不安全。”文静香摇摇头道。
谢瑾卿一愣,想起上辈子弟弟也是在学院里被人害得毁了双腿,但今生那偏远的学院,想来也不会有人故意去那么远的地方,伤害弟弟。
“已经派了暗卫贴身保护瑾和,不会有事的。”谢瑾卿道。
“那便好。”文静香点点头,又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了。”
谢瑾卿望了望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宴会那边的动静也开始小了,看来宾客也开始离场了,便与文静香回到宴席上,与董氏等人一同离去了。
马车里,谢瑾卿却在想今日从未与谢侯爷等人打交道,除了与二婶大哥说过话后,谢侯爷等人竟是没有半点争锋相对的矛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今日是大哥的婚礼,所以故意躲着她没有找麻烦……
回到长乐侯府后,谢瑾卿先去了书房,果然看到里面静无一人,便问道“娘,爹这几日怎么会如此之忙?”
“还不是这几日经常雪崩么,虽然态势不大,可你爹总归要镇守管控的。”董氏也是好几天没有看到丈夫了,谢大爷忙得几日未曾回家。
谢瑾卿闻言点点头,道“春节,爹总要回来的吧。”
“肯定得回来,不回来老娘打断他的狗腿!”董氏怒目一瞪,极具气势。
谢瑾卿扁扁嘴,懒洋洋道“娘,我先回屋休息了。”
“早点睡,别看你那传记了,都是假的,还看得那么起劲,如果外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嘲笑你这才华无双的靖安郡主呢。听到了没?好好睡觉,别给老娘闹腾!”
身后的咆哮声振聋发聩,谢瑾卿懒懒的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这几日爹不在家,娘更加啰嗦了……
到达竹苑后,果然看到那个人影立在院子前,肩头已经有一些积雪了,看样子是等了不少时间了。
“你怎么不进屋?”谢瑾卿问道。
“你不是不喜欢我进去吗?既然重华不喜欢,我自然不敢进去。”孟祈越上前,亲昵的牵起谢瑾卿的手。
手上的点点热气再次被孟祈越冰冷的手所吸走,只剩下冰凉彻骨的寒冷。谢瑾卿蹙眉道“你就不能不凉着我吗?”
孟祈越嬉笑着道“都说夫妻之间有苦同吃有难同当,我在这雪地里等了这么久,难道你就想看着我一直冷着?”
谢瑾卿也懒得再说,他每来一次都会将寒气传给自己,第二日又让画晴送来大批的药膳珍宝弥补。
“想喝什么?”谢瑾卿挣脱那手,进屋去拿茶叶。
“想喝酒,重华可要陪我小酌一杯?”孟祈越的身上还带着淡淡酒气。
“我的身子喝不得酒。”谢瑾卿拒绝了,直接拿了一罐碧螺春,就在院子前的方桌上开始泡茶。
“外面这么冷,不如进屋吧。”孟祈越使用内劲散去身上的寒气,用温热的手掌握住那冰凉的小手。
谢瑾卿懒懒道“寒雪煮茶,不要辜负这一番美景。”让孟祈越进这竹苑,谢瑾卿已是不喜,更不会让他进自己的小屋。这等静逸纯净之地,就不该让孟祈越踏入……
“好好好,只要你高兴就好。”孟祈越没有计较,很是宠溺的点了点谢瑾卿的额头。
谢瑾卿却是转头躲开了,望向黑黝黝的竹林,也不愿意看向孟祈越。洞悉如孟祈越,又岂会不知道谢瑾卿心底的排斥,只是相比决裂后的争吵,还不如这虚与委蛇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