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科幻灵异 > 虎啸莽原 > 第142章 又遇靳遂良

与潘榘楹交锋的第二天,天色灰暗,云层垂得很低,似乎是让人一把就能摸到。低垂的云层不时地垂下一层层厚重的雾幕,像把一切都装到了一个巨大的袋子里。远方的一切像海市蜃楼般飘忽不定。渐渐地,那灰暗的天空益发浓重,稀稀疏疏的雪花也随之飘落下来。不久,雷庄火车站便被一层雪包裹的严严实实。

“磨蹭个球呢?全部排队逐个检查!”

一个穿着老式棉军服,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勇”字的巡防营士兵狠狠地骂着旅客。而那些从火车上下来的人,战战兢兢望着这一群凶光毕露的兵勇,挤成了一排等待检查。不知道是哪个旅客又要走厄运了。衣物、书籍等杂物在人们头上胡乱飞舞着;士兵们仔细检查着旅客们的每一件行囊,想找出他们需要的东西,但一无所获。

“你们过去吧!”

一个满脸麻子的军官朝两个提着书包的女学生挥挥手,也许他知道这两个穷学生没什么油水,检查也是白费力气。两个女学生如释负重地吐了口气,急忙通过了检查口。

“你们过来!”那个军官指着秦啸天和冷逢君喊道。

今天一大早,秦啸天以身体不适,需要进城看老中医为由向潘榘楹请假。潘榘楹自然是批准了。潘榘楹还以一种摸不透的神态告诉秦啸天,说是开平城有个老中医,号称神仙,要他到那里看病;如果需要的话,到北京城洋人开办的医院去找西医看病也未尝不可。临行前,潘榘楹甚至给了他五百块大洋,并开具了前往开平的路条。但秦啸天的真实意图是要到雷庄和开平去一趟,去传达王葆真的指示。第一站自然是雷庄。

此刻,秦啸天罩了一件精致的黑缎长袍,镶着黄边的羊羔皮马褂和头上的呢子礼帽预示着他是一个高级官员。在腰带上,他还特地挂上了张绍增送给他的那把金光闪闪的短剑,极为引人注目;冷逢君则是普通妇人打扮,除了那副披肩以外,一切都毫不起眼。二人颇似一对甜蜜的夫妻。雷庄车站,巡防营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异常森严。

秦啸天确实病了。这两天的清晨,秦啸天按照习惯都要练武。可每次运起气来总是觉得清气下降、邪气上上升。身体也总是像感冒了一般,流着清鼻涕。秦啸天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以秦啸天目前的这种身体状况,不可能依靠自己的机警或武功隐蔽而行。他只好拿出了潘榘楹开具的路条递了过去。这位军官望了望衣冠楚楚的秦啸天,又低头盯了那把短剑一眼,知道这人不是一位富商,便是达官显贵,因而也就不敢那么凶恶了。他接过秦啸天递过的东西一看,那身体立刻矮了半截,身子躬的像虾米一般:“原来是参领大人啊,得罪,得罪。您请——”说完,指挥士兵们让出一条道来。

秦啸天收起路条,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昂首挺胸地向站门口走去。

快要出站了。站门口,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被士兵们簇拥着,这人一见秦啸天,马上迎了过来,拱手道:“这不是三师弟么,好久不见,到我雷庄有何公干?”

秦啸天极力掩饰住内心的仇恨,冷冷道:“真是冤家路窄啊。难道我就不能来雷庄吗?”

靳遂良哈哈一笑:“于公,你是新军侦缉处主官;于私,你是我师弟。这雷庄你可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呀。”

“爽快!靳标统大权在握,说话当然算数了。”说完,秦啸天便奔向了站门口。

靳遂良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有些关切地问:“咦,三师弟脸色怎么不对?”

秦啸天不想与他纠缠,但靳遂良负责滦州和雷庄的防务,他出现在雷庄一带,定是铁血会起义惊动了他,若是想要去李聚堂那里,暂时不能得罪他。于是,秦啸天缓和了一下口气:“最近我得了病。潘统制听说雷庄有个高明的大夫,让我来看看。”

“什么病?”

“一点小小的风寒。”

“不是大病就好。”靳遂良道,“哦,对了,听说张绍增升迁了,潘榘楹接任第二十镇统制了。不过,无论谁来当统制,你三师弟都是他们红人呢。”尽管二人弄得水火不容,但靳遂良还是显示出了很关切的神态,“你怎么不带卫兵去看病啊?”

秦啸天左右望了望,冷逢君趁他们二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混了出去。他便踏上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严厉:“用不着你费心!你该不是要找上几个人监视我吧?”

靳遂良略显尴尬:“三师弟多虑了。王大帅命令我严查乱党,所以才如此谨慎。但这些事与你无关。”

“无关就好!”秦啸天挺了挺身子,冷笑一声之后,向站门口走去。

靳遂良在他身后喊道:“若是用到我,到我的司令部来找——”

秦啸天把手向上一举,轻蔑地打断了他的话……

雷庄是京奉铁路上的一个大站。车站内外,人满为患。火车汽笛声声阵阵,成百上千辆列车驶进车站,车厢内一队队来自各地的淮军巡防营官兵挤下车来,而后,那空空的车皮又驶了出去。雷庄,似乎变成了一座大兵营。

车站门前那个饭馆的生意昼夜不停。这是一处车站休息室改建而成的饭馆。饭馆的正门首上挂着一盏红色的电灯,算是饭馆的招牌了。饭馆室内很大,有几十张桌子排列着。秦啸天挤了进去。饭馆内烟雾缭绕,拥挤不堪,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找了一个挨窗的座位坐了下来。向外望去,雪越来越大,几个身着便装的人鬼鬼祟祟地向他这里望着,估计是靳遂良派来“关照”他的人。然而,外面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冷逢君。她向秦啸天递了一个眼色便离开了。秦啸天知道,冷逢君要他在这里等。

秦啸天回过头,这才发现和他挤在一桌吃饭的是几个铁路上的工人。其中一个已经上了年纪,脸色蜡黄,毫无生气,大概是因为工钱稀少,营养不良造成的。他们面前摆着一壶酒和几个印着铁路标记的大饭盒,饭盒空空,也没有下酒菜。老工人向朝秦啸天扫了一眼,问道:“先生好像是做生意的?”

“不,来雷庄看病。”秦啸天说,“现在雷庄乱不乱?”

“咋不乱呢?前几天,革命党造反,把车站打了个稀巴烂。”一个酗子插了一嘴。

那位老工人道:“就是因为这,那些该死的官兵才陆续开到这里,让人不得安生。”

秦啸天又问:“开到雷庄官兵们有这么多?”

“多得很。他们看每一个人都像革命党。你瞧。”老工人向外努了努嘴,“那些人都是暗探,街头巷尾都是。你这套穿着打扮出去可要注意了。”

“多谢了。”

“唉,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啊。”老工人叹了一句之后,领着一帮工人走了。

工夫不大,李聚堂和冷逢君走进了饭馆。他们坐在了离秦啸天很远的地方。两碗汤面下肚之后,李聚堂向秦啸天使了一个眼色,便走了出去。秦啸天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扔到桌子上几个铜元之后,扣上了礼帽跟了出去。

靳遂良大概已经知道了青龙山这伙响马的威胁。他在雷庄和青龙山之间设了几道封锁线,截断了二者之间的往来。

凭着对雷庄的熟悉,李聚堂转了几个弯便甩掉了暗探。穿过庄子,李聚堂带着秦啸天二人沿着那条秘密渠道直奔青龙山而去。这条秘密渠道是猎户们进山打猎的小路,也是秦啸天第一次上青龙山的时候,和孙谏声、冷逢君下山的时候走过的,因而也就不为官兵们所知了。不过当时走这条秘密小路时,是秋风飒爽;而现在,却很快就大雪封山了。

天色越来越暗,鹅毛般的雪片漫天飞舞,狂暴的西北风吹得呜呜作响,雪花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幸好,李聚堂带来了几件皮大衣。三人便如同白色世界里的几个小小蚂蚁一般时隐时现。雪越积越厚,原本不太好走的山路更加难行了。李聚堂和冷逢君只好裹紧皮衣,顶风前进。如此恶劣的寒冷天气里,秦啸天却是大汗淋漓,肚子像刀绞一般疼痛,甚至走路都难以直腰,神智也有些恍恍惚惚,慢慢地落在了后面。冷逢君以为她的心上人得了什么大病,急忙喊住了在前面带路的李聚堂。

秦啸天对返回来的李聚堂解释道:“不碍事。大概是上次得的霍乱子又犯了,待到了青龙山喝点热汤就没事了。”

李聚堂放下心来:“没大病就好。”

冷逢君建议道:“李大哥,咱先歇歇吧。”

“不能歇。”李聚堂有些为难地说,“在山里,风高雪大,若是一歇便没力气了,非常危险。五弟身体虚弱,我背你走!”不由分说,李聚堂便在冷逢君的帮助下,背起了秦啸天向山上走去。

走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突然,几个黑影从雪窝子里窜了出来,将李聚堂扑倒,秦啸天也随之摔到了地上。虽说秦啸天有病在身,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很快的。他猛地一跃,站起身向对方袭去。

对方用手一挡,喊了一声:“别动手,是我!”

秦啸天停下了手,问道:“你是谁?”

那人摘掉了头上扣着的狐狸皮帽子,说道:“我是敖其尔巴特呀。”

原来碰到了青龙山的蒙古响马。秦啸天紧绷的神经一放松,身体也随着软软地倒了下来。敖其尔巴特一把扶住了他,急得大喊:“秦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铁须读书签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