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几日的圈禁没有一个人来这秋霜院。
相季瑶啊相季瑶，你到底曾经牵扯到了什么样的事情里去了？谋逆？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元姝苦思不得其果，梦境中的一片火光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记忆总是在最重要的节点上就断链？
虽说不清楚相季瑶答应了楚斐去将军府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元姝可以肯定，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也可能是令相季瑶难以接受的事，否则她不会选择遗忘。
一切，冥冥中，似乎早有注定。
苦思冥想一日后，元姝的脑子开始有些迟钝了，双眼有些发涩，喉咙也时不时发痒。
她放下思虑，卧床休息，或许又能做上一个梦，解了她心头所有的困惑。
这么想着，元姝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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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
楚帝端坐于正位上，陆公公垂手候在一旁，下面并排立着几人，分别是沈宁轩、楚炎清、楚斐。
楚帝扫视了下方立着的三个人一眼，沉声道：“玉姝郡主……你们怎么看？”
沈宁轩微微躬身，淡淡道：“回陛下，玉姝郡主是臣此次奉旨外出带回的，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便是当年失踪的相首辅嫡孙女相季瑶。”
楚帝冷哼一声：“这倒是巧得很……”
沈宁轩仿佛没有听出楚帝的不悦，淡淡道：“确实是，很巧。”说完后，便不再言语，只是拢着手，缄默地站着。
楚帝双眼凝视沈宁轩片刻，目光移向楚炎清和楚斐：“你们怎么看？”
楚斐颔首，余光瞥了瞥身侧的楚炎清，见他面无表情，于是抬眼看向楚帝，恭敬道：“皇爷爷，孙儿认为，相季瑶是萧冕的义女，当年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但……不可不防……”
楚斐这话说得含糊，他笃定楚帝十分介怀当年萧冕谋逆的事件，因此凡是与萧冕扯上关系的一干人或事，他都只能站在当年楚帝处理此事的立场上来进言。
楚帝不语，看向楚炎清。
楚炎清道：“相季瑶是相首辅的嫡孙女，相首辅是太子妃的恩师，相季瑶当年失踪很可能是意外，萧冕三族已然伏诛，如今这般非要牵连，怕是不妥。”
楚帝冷笑道：“你们三人倒是泾渭分明，一个把相季瑶找回来了，一个觉得相季瑶是威胁，一个又要保相季瑶……”
三人垂首不语，楚帝森冷的面容却是缓和了不少。
沈宁轩拢着手淡淡道：“陛下，查验胎记的嬷嬷说相季瑶身上有箭伤，想必当年因为萧冕的事，她受到了牵连，臣带她回来之前也是查过她的来历的，据她生活的村民说，从河滩救起她时，她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差点变成痴儿，病愈后便失忆了。”
楚帝不语，沈宁轩说的这些他这几日早派人查清楚了。
楚炎清道：“当年围剿萧冕，北都一片混乱，相季瑶被误伤的可能性极大。”
楚斐面色有些微诧，相季瑶失忆了？怪不得对自己那般冷漠。
见楚斐沉默，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楚帝问道：“斐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楚斐一脸肃然道：“孙儿还是以为小心为妙。”
楚炎清偏头不解道：“太孙此话有些古怪了，一名孤女，又失忆了，她有什么值得我大楚小心为妙的？”
楚斐面色一变道：“皇叔，侄儿只是怕万一……”
“万一？当年可是太孙亲自射杀的最后一名余孽，并且立了大功。”沈宁轩突然凉凉地插了一句嘴。
听到这一句，楚斐面色已经变得苍白。
楚帝神色晦暗不明。
楚炎清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楚帝又看了看楚斐。
“最后一名余孽？”楚炎清满是不解。
楚帝摆了摆手：“好了，此事便不再多议了，忆年，传旨，玉姝郡主乃系当年首辅相青雉之嫡孙女，谅其意外后失忆，免其欺君之罪，夺其封号，相季瑶可认祖归宗，回故宅，无旨意不得擅离北都。”
陆公公颔首：“是。”
楚帝继续道：“国师留下，安清王和太孙退下吧。”
楚炎清和楚斐双双一躬身，退了出去。
沈宁轩拢着手，面色淡淡望着楚帝。
待议事厅门合上，楚帝才道：“宁轩，朕不相信巧合，说吧。”
沈宁轩面色坦然：“陛下，太子妃曾找过我，举手之劳，臣既便答应了。”
“你倒是能耐。”
“用心倒也非难事。”
“太子昨日便来过了，想必是太子妃挂心相季瑶，央求太子前来求情，太子妃对她恩师倒是敬重！”
沈宁轩从善如流道：“太子妃心善，又是个孝顺的。”
楚帝摆摆手道：“好了，相季瑶是萧冕的义女，当年萧冕谋逆，三族被屠，相季瑶消失，时隔多年，她再次出现，还失忆了，你怎么看？”
沈宁轩眉眼淡淡，望着楚帝檀香木案几上的鎏金香炉兀自出神，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楚帝的话。
楚帝看他那模样，叹了一口气道：“太孙提出异议，朕倒也觉得……”
沈宁轩却突然打断楚帝的话道：“陛下，臣向来看事不看人，陛下应该懂臣，既然陛下问起，臣便如实说……”
鎏金香炉中氤氲出袅袅青烟，将楚帝的面容雾化得有些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宁轩的身姿挺拔，俊秀如玉树，面容俊美得有些不真实，他徐徐道：“相季瑶，不在萧冕三族之内。”
楚帝沉默不语，整个人半隐在暗影中。
沈宁轩顿了顿，继续道：“陛下无非担心先帝留下的东西，可是，当年太孙将最后一名余孽射杀后，已经将东西呈给陛下了。”
楚帝搭在扶手上的五指一紧，随即又一松。
“所以，宁轩的意思是……”
“此事却只有少数人知晓。”沈宁轩说着看向楚帝身侧的陆公公，陆公公就好像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可是他垂着的手却不住地轻颤。
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还是皇帝的秘密，这‘少数人’无异于每时每刻走在悬崖峭壁上，随时有可能跌落深渊，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议事厅又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中。夫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