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夷绺感觉自家长老正用余光瞟着自己呢，她大大方方地冲着他再次行礼，长老，今日可不是她自己愿意来的，是六王女请她来的。当然，她知道长老肯定是不愿意掺和这件事，不过她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大厅中央，六王女静静地看着原二小姐，等到她忍不住抬头看自己后，六王女才开口道：“张小姐当日在现场，不如让她先来说说她看见了什么吧。”
张夷绺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按照自己看到的，原封不动地说出来，说到她怎么看见原二小姐衣衫不整地躺在那时，原芜眼眶发红，似看仇人般地看着她。张夷绺知道她想责怪自己的什么，无非是什么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出手相救之类的，但是张夷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她在时，一切已成定局，自己已经尽所能地帮助她了。
“也就是说，张小姐在那，并没有见到是谁伤了我的女儿，不是吗？六殿下。”原族长让二小姐站到自己身边，替她出口。
六王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的确是如此。不过原长老应该注意到了，原二小姐出事时，身边没有任何人在一旁，据您所说，是因为您的女儿自己甩开了侍女和侍卫是吗？”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瑟缩在原长老身后的原芜身上。这点不寻常，原长老当然注意到了，他答：“小女调皮，在拜月礼时偷溜出来玩耍，就算她有错，也不能掩盖您做出的罪行。”
“原长老，真相未明，您可不能把脏水就此泼我身上。”六王女可不承认这些事情是她做的。
张夷绺的任务结束了，她向在场的人行了礼后，退出了长老院，饶是她向来胆大，面对这些大人物时表现得不算怯懦，但是相比较在厅中站着侃侃而谈的那位少女，她觉得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我们已经知道了结局，也知道了原二小姐那日不寻常的举动，那么现在，只要弄清楚中间发生的事情便好了。”六王女转头，直接问原芜道，“原二小姐呢，愿意说说吗？”
“你这是要强人所难吗？”原长老呵斥道。
六王女耸耸肩：“既然不愿说，那我就问问另一位当事者吧。”她又将矛头指向了那个黑衣人，“你呢，能说说吗？你跟踪她多久了，为何打算那日出手呢？”
“属下奉命跟踪原二小姐一月有余，伺机行动。那日见她单独一人，才决定动手。”黑衣人回答得很有条理。
“一月有余，才寻到这样一个机会？”六王女声音透着疑惑，“据我所知，这可不是原二小姐第一次甩开侍女去见某个人。”
“你说什么！”原二小姐刺耳的尖叫响彻整个大厅。
六王女不想深究这些属于她的私事，所以六王女的重心仍在黑衣人的身上：“这些伤根本不能令你说出这样的谎言，或者说是原长老所知的实话。”
黑衣人仍跪在地上，没有因为她的话动摇。
“你说话清楚，条理分明，这些外在的酷刑，又怎能令训练有素的你开口呢？”她加了句，“除非，你有弱点被人抓着。”
“属下知罪。”黑衣人说道。
六王女语气轻松：“你怎么知道，你的那个弱点，我找不到呢？”
听到此时，黑衣人的神色才有些变化，他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身材有些瘦弱的女子，难道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吗？特别是离都城如此近的地方，藏着一个人，”她竖起一个手指，又竖起第二根，“或者两个人，难度挺高的。人人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又或者，这个最安全，是因为各方人马都不敢动那些人呢？”
原长老眯了眯眼睛，说：“六殿下说的是，他在城外的妻子和孩子吧？”
“看来原长老也派人去保、护他们了。”六王女毫不留情地揭穿，“长老的侍卫们毕竟没上过战场，没察觉到还有其他人也在那呢。”
她挥手让青乐上来，青乐展示了一个镶嵌着一颗黑钻的项链，让黑衣人看清楚。黑衣人知道，这个是她贴身戴着的，别说是那些在暗地里的人，就是他的孩子，都不知道她身上有这么个物件。他一下子泄了气，无力地说：“殿下能保护他们吗？”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吧。”六王女说得不甚笃定，但是黑衣人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
“殿下，您想知道什么？”黑衣人松口道。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六王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着他开口。
黑衣人缓缓道来：“我们一共有十人，主要负责的是六殿下暗地里的事情。大多都是小事，解决一些对殿下不尊敬的人，为殿下收集些钱财等。”
众人以为会有个大反转，没想到黑衣人说的，和之前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只是说得更明白些罢了。他们注意着坐在国王身边的六王女，没见她有什么阻止的动作。
“因为是暗地里的工作，我们与殿下基本没有接触，可能殿下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黑衣人抬眼看了一眼六王女，继续说，“每次发布任务的，都是一个侍卫，据说是殿下身边从未露面的青字辈侍卫之一，青影。不过我们从未见过他的容貌。”
木长老毕竟受过六王女的恩，性子也不如其他长老沉稳，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问：“那你们怎么确定是六殿下的命令呢？”
“事实上，我们并不确定。”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答。
这件事漏洞百出，他们身处其中，又不是蠢笨之人，怎会没半点察觉？可是他们那时吃好喝好，还能顶着神女殿下侍卫的身份行走，做了一些事，底下的人因惧怕六王女的权势不敢声张，令他们更加心安理得了，这样的好生活，何必去揭穿呢？
“这次也是如此，我奉命要给原小姐一个教训，等了几天，终于找到机会下了手。”黑衣人尽量简略带过了那件事，以免再次触怒原长老，“执行任务后，我便找了个地方休假了。没想到……”没想到被原长老揪了出来。
“如果按这人所说，这还是六殿下你下的命令。”原长老当然听出了黑衣人的言外之意，但是他仍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六王女开口道：“你有所怀疑，必定做过了一定探查吧？”不然也不会将那两人的安置在都城外。说来也奇怪，这幕后之人花费心思培养了这些人，却让这些人做些小打小闹的事情，培养就算了，却控制得不甚尽心，弱处没抓着，暗地里看管了这些人在乎的，却只是看管着。黑衣人出了事，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
黑衣人点点头：“我曾和其他人私下讨论过我们执行的任务，也曾打听过六殿下的行事作风，大概知道，上头的人恐怕并非是六殿下。”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在一开始的时候，说是六殿下指使你的？”木长老接着问。
“因为，之前说是六殿下派人做的，基本……基本不会有性命之忧。”看来黑衣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逮到了，只是狐假虎威，竟让他躲过了，不可谓不是天意弄人。这次原长老本应看出些什么，但是他急于给六王女定罪，很多细节，被他刻意忽略了。她已经证明这不是她吩咐的，接下来原长老是否要追查到底，就是他的事了。
静静看完这场闹剧的国王望向那个脸上青红皂白的原长老，不知为何笑了一下：“好了，原长老，既然已经查明不是她做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陛下，这……”王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国王带笑的眼神制止了。
“各位长老今日也辛苦了，散了吧。”国王站起身，开始和张长老交流其他的事情。
长老院大厅内相较之前热闹了许多，原长老周围却无人开口，显得十分突兀。
这事本应结束，但是流言却无法停止了，六王女派人侮辱了原二小姐的消息，在人群中流传，大多数人并不相信神女殿下会做出这些事，然而也有一些人觉得，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真有什么事情，怎会有这样的谣言？人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怀疑别人。
黑衣人，六王女并没有做主保下来，仍将他交给了原家。有人或许说，这人还有两个可怜的人需要照顾，他也是听命行事，可在六王女看来，在他人眼中骄纵的原二小姐是受害者，他做出恶事，应得到惩罚，最后是否原谅，是受害者说了算。至于幕后的人，她会把他揪出来的。
“殿下，属下有一点不明。”回去的路上，青音小声说。
六王女回头，示意她继续说。
“您不觉得奇怪吗？与您无冤无仇的四殿下突然出现，帮着原长老，”环顾四周，青音更小声地说，“王后今日却不像前几日那么对原长老极力想挺，这事透着诡异。”
六王女点了点头，她也注意到了，看来，得找个机会，见一见这位四王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