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书中缘 > 第170章

六王女算是看出来了,王太后对付傅飒的计策是,拉着她这个算半个敌人的人共同对付傅飒。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七王子脸上,看他窘迫地看了自己一眼,脸上满是歉疚。明明是他母亲做的事,却让他来承受一切,在后头处理后续的问题。

六王女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国王又怎会看不出来?现在就是王太后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国王不是吃素的,之前的种种,已经是他因为七王子而容忍她的结果。他话说得很明白:“王太后,你好好休养便好,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不愧是混迹后宫多年的人,王太后被国王这样驳斥,脸上的笑容仍是没什么变化,说:“好好好,都听陛下的。”

在岳国,国王是王族的最高权力者,其次是王后,若无王后,王太后还握有长老院的那一席次,便是王太后。如果国王有意想夺了王太后的权,娶个王后便是了,她就能正式退出后宫的舞台。她现在就是笃定国王不会轻易娶王后,才会有恃无恐。

六王女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没有喝桌上的酒水,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六殿下为何不喝酒?”王太后在国王那儿吃了瘪,又将话题引到了六王女身上,“六殿下为何这样拘谨?不妨把面纱摘下来,这样还能舒服些。”偏偏就在她的宴会上假模假样地戴着面纱,这股嚣张的劲儿,和先国王在世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六王女抬起眉眼,似笑非笑地说:“王太后,您应该知道我的习惯的。今日来,纯粹是看在您的面子,我向来孤僻得很,请您见谅。”

这个宴会吃得无比生硬,没有一个人吃得是开心的。国王和六王女自不必说,王太后自己也吃得一脸难受,七王子和成隐形人的七王妃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虽然这宴会就这样草草结束,但六王女总觉得王太后不会就此罢休,或者说,她会利用这次宴会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王宫内外都在传言,说国王和六王女共同参加了王太后的家宴,相谈甚欢,席间王太后还提了立后的事情,国王请王太后不用操心,他已心里有数。真假参半的谣言,增加了人们的讨论度,自然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

“殿下,这流言需要去制止吗?”张幕有些担心地问,毕竟现在后宫当家的是傅飒,他们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如果不澄清,很有可能会加剧两人的矛盾。

六王女望着急匆匆从外头回来的青音,说:“不用,他们爱怎么传就让他们传吧。”

张幕不明白她为何会选择如此消极的应对方式,好像是故意在激怒傅飒般,不断让误会掺入,让她们的嫌隙越来越大。依照六王女的智慧,她应该早就知道会导致这种结果才是,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青音没有进来,转头便去了后头,看方向,应该是回她们住的院子去了。张幕刚想上去找她理论,却被六王女制止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张幕做。

六王女显示出难得的犹豫和尴尬,甚至深思熟虑许久才说道:“张幕,你最近见过张长老吗?”

张长老?这岳国能被称为张长老的,只有她爷爷,六殿下这是……张幕不知她想做什么,如实说道:“最近没有,怎么了,殿下?”

“我想请你帮我给他递个拜帖。”六王女又是一顿沉默后,才缓缓说道。

“殿下想要见我爷爷?”张幕吃惊地重复着。

六王女与张家的联系主要是她和她哥哥,和老一辈基本任何交情。在朝堂上,两人各为其主,在私底下,两人更是没任何交集。六王女忠于国王,掌握大权却很少参与国政的讨论,极少的几次去议事厅,也在屏风后。

“嗯。”六王女看到她的瞠目结舌,再次点头肯定。

她昨日仔细考虑了一番,八贵族中,她需要再有一票支持,剩下的几个中,能不因家族私利而动摇,一心为国的,恐怕就是这为首的张家。如果能劝说他们,底下的贵族们也会更加信服些,做事更不用担心贵族阳奉阴违。之前她便在国师的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相信国师,也相信他口中的张家。

张幕问:“殿下为何让我去递这个拜帖呢?如果您通过我哥哥,爷爷应该会更加重视才对。”如果是通过国师,等于有了他的引荐,张家的掌权人自然会给他一个面子,多少都会见一面。可是如果是她,就要完全看爷爷的意思了。

“这事与你的哥哥无关,他已经是国师了,不应再扯进这些事情。你也一样,你只是作为女官,帮我递个东西而已,其中的内幕,也是不知道的。即便之后我与你爷爷见面,也不会带上你。”六王女补充道,“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有些事,我一个人扛就好了,你们没必要掺和。”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要做的事关重大,她不想牵扯到别人而已。张幕下定决心,说:“好的,殿下,我会帮您转交的。”

“这事最好只有你知我知,不管是殿里的人,还是殿外的人,都不得泄露。”六王女吩咐道。

“我明白。”

来到了新年,宫里又是热闹非凡。许久不见的人出现在王宫中,连带着女官、侍卫们都活泼不少。六王女殿也忙于整理新年要用的东西。年前,从四面八方送来的贡品经过检查后,送到了六王女殿。青音带着女官们清理盘点,要赶在今天晚上前整理好。

屏风后,六王女坐在羊毛毯铺好的圈椅上,看着她们忙碌着。一旁越落为她泡着茶,时不时还和她说上几句话。

“这是什么?”六王女看到一个似羊角又想号角的东西,好奇地问。

“应该是西北原将军送来的,在西北当地人当作乐器使用,吹起来据说声音十分悠长。”越落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外头的人只能听见一些碎语,她到底见识多,很快回答道。

原大山总是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前几年还送了几个西北的男人,说是因为身型十分高大,力气惊人,和一般的岳国男人格外不同,所以就送到都城里来给她瞧瞧。当她看到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齐刷刷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脸发懵的表情,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不由地想,原大山是不是忘记她是个女人了?

青音笑出声:“原大山果然年年都不会让我们失望。去年他也送了,只是殿下您不在都城,所以没看见。他送的是几头西北产的黑猪,从里到外都是黑乎乎的,吓得我们殿里的女官大半夜来找我,叫我赶紧送到别处去。”

六王女跟着笑了,原大山的确有些意思。

“今年岩苏城的杨城主也送东西过来了。”青音看到新送来贡品的名单,说道。

“送了什么?”六王女抿了口茶,问。

“是用他们的棉花做的一箱布料,还没有印染,不过摸着好舒服。”青音神奇地看着这朴实无华的布料,有点惊奇。

应该是挑了好的那一批送过来的。六王女其实对这贡品并没有太多的喜爱,到了年关,各城的城主、高位的将领,为表示自己的尊敬或者自己是哪个人罩着的,会在上贡给国王后,额外准备一份,送到那人手上。比如六王女今年收到的,就包括杨城主、木家、原大山等人的贡品,表示这些人唯她马首是瞻。

这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向外头的人证明你拥有的势力,另一方面,也让国王清楚谁是你的人。这样简单直白的方法,只有岳国才有。

“杨城主今年如何?”六王女许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顺口一问。

青音回道:“原以为他们放弃平民种植粮食,会有很大的影响,其实还好。大部分的棉花收益回到农民的手中,商人从外头买来了粮食,和他们进行交换,缓解了粮食不足。不适合种粮食的田地也大加利用,加上傅夫人送上的特别粮食种,增加了产量,整体上岩苏城的平民过得比周围一些城池还好些。”

六王女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是关系到一个城的大事,她生怕自己的插手,又让人受到伤害。带着躲避的心态,她从不敢主动去问,今日得到这样的好消息,她自然高兴。

清点完贡品,青音便要安排人准备六王女参加晚宴的事情。

六王女以往去参加新年的晚宴,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在那里,可是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她怎么会有兴致去应付那些人?于是,她对身边的越落说:“今年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去一趟。”

越落倒是习惯了帮她参加宴会,只是今日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以六王女的身份,去的话一定要带上第一女官和张幕,还有七七八八的二等女官,到时候贴身女官都被放出去的六王女独自一人在内殿,可能就没人伺候了。

越落皱着眉头,说:“殿下,可是您一个人在这儿,会不会……”

六王女安慰地冲她笑了笑:“没事的,去那种吵闹的地方,我才会头疼呢。况且,你们很快就会回来了,不是吗?”

越落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当越落走出屏风,站在外头等候青音和女官们过来帮她换衣服时,青音看到出来的是她,心知这是六王女吩咐的。其她人并不知站在自己面前并非是六王女本人,如平常般为她梳妆打扮,时不时还会调皮地说几句笑话,逗得在场的人连连失笑。

屏风后,那个女子仍坐在圈椅上,望着外头热闹的人们,手撑下颌,不知在想些什么。

岳国顶尖贵族们汇聚,王宫精心准备,盛服款款,宝石闪耀,每年一度的新年晚宴总是会流出许多津津乐道的传言。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夸大的,有些则是纯粹是编造的。

今年的新年晚宴,最让人称道的两个事情,其中一件便是六王女当面驳斥了外头说她会成为王后的谣言,坚持她与喻畏公子的婚事如期进行。与真正的六王女不同,越落用这样的态度定调了她与喻畏的婚事。

第二日从睡梦中醒来的六王女看着躬身站在她床前认错的越落,哑着声音问道:“你一次次来认错,却一次次犯错,你真的觉得你自己做错了吗?”

越落不说话,站在一边的青音频频看着她。

“你觉得你没有错,又何必来认错?下去吧。”六王女没有训斥,没有惩戒,只是淡淡地叫她们下去,什么惩罚,都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内心,罚了又有什么用?

越落没想到六王女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心中一阵心慌,可是她又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何行动都要问过六王女的小女孩了,既然她觉得自己没做错,就不该因为六王女的态度而动摇。

“新年晚宴另一件令人啧啧称奇的事情是,国师拒绝了国王赐婚,还将那位小姐送出了都城。”六王女挤眉弄眼地说着,眼睛不住地瞟向那个慢慢在煮茶的国师。

说到他身边的女子,她突然想起了有一回在他的住所遇见的那个女子,昨天那个,不会就是他所谓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不是。”国师的声音忽然传入她的耳朵。

六王女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条,她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抱怨说:“干嘛突然出声?吓死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想什么未婚妻而已。”国师为自己倒了茶,刻意忘记了她的茶杯,边喝边说,“我和她并无婚约,小时候的确是一起长大的,家里人也起过这个念头。”

“为什么没成?”他不给她斟茶,她自己来。

她拿过茶壶,手脚利落地为自己倒满,一抬眼便看见了他带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