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意看到时盛的失魂落魄，却硬生生地被别人给拉住。
医院里的人大多数都知道的，时盛家里的亲人就只有他大伯了。
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护士去他病房查房的时候，时正阳就已经没有呼吸了。上一班查房的时候，时正阳还好好的，突然间，他就过世了。
时盛还没走到病房里面，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哭死，是管家伯伯的。
“时先生啊，我不过是出去了一会会，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过世了呢！是不是有人害死你的……”
害死……时盛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边上围观的人，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从来没有见过时医生露出这么可怕的眼神过。
有些个人还悄悄地从后面溜走了，有些热闹不是说看就看得啊！
“是谁……是谁对我大伯下的手，是谁！”
周围的人都被时盛给吓了一大跳，眼睛带着血丝，虽然面部表情不算太狰狞，但是他周身的气场凌厉，好像想把他们都拉去给时正阳陪葬一样。
“时医生，您先冷静一下，我们检查过了，时先生是正常死亡……”
在病房里面的管家疾步走出来，看着刚才说话那个医生，“你……你瞎说！我就出去了半个小时，出去之前，我们家时先生还是好好的，一切正常，我这一回来……怎么就…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伯伯，你先冷静一下啊，盛盛，你先稳定一下情绪，我们来和你说明一下情况吧。”傅正对着周边人挥挥手，“大家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点，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
傅正和宁夏几个医生，把这些个医生护士全都给疏散了，先把时盛拉进了病房里面。
“盛盛……”
“我现在不想听……”时盛捏捏自己的鼻梁，慢慢走向了盖着白布的病床，手臂，连带着手指都在剧烈着颤抖着。面部表情好像僵住了一样，保持着一个表情，缓缓对着白布伸出了自己的手。
文思意站在门口，看着时盛的背影，平时一直挺直的脊背，此刻却有些驮着，不禁握紧了门把手。
时盛掀开了白布的一角，看到那灰白色的头发，立刻转身把白布盖了回去。不用确认，这是大伯，但他也不愿意看到大伯苍白的脸。过往的一切都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时盛随意一个抬头，看到文思意，抬腿朝她走了过去，“文医生，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我想，让你帮忙采一下我大伯的血液，我想看看，是不是有人……”
“时医生，我本来也想这么做的，想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时盛略显疲惫地点点头。
“还有，时医生，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时伯父的死，虽然差出来是正常死亡，可我觉得……”
文思意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到时盛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这件事情，我们到时候私下交流吧。”
“时医生，您看这件事情，要不要联系警察？毕竟这可能涉及他杀。”
“我会和警察联系的。只不过，不要闹大。所以我自己去联系就好了，劳烦你了。”
文思意欲言又止，“时医生，时伯父是我的病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的失职。”
时盛勉强地笑了笑，“文医生，没事的话，你能先回避一下吗？我想和伯伯商量一下，我大伯的后事。”
“万一……要尸检呢？”
“会考虑进去的。”时盛对着文思意礼貌地点点头，明显地在划清界限。
文思意无话可说，转身离开。
宁夏和傅正等人对视一眼，也很识相地悄然离场了。时盛似乎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反应过激，没有抱着时正阳失声痛哭之类的。也对，按照时盛的性子，他不像是会那么做的人。在外面那声，可是把他们都给吓到了。
“伯伯，您……这些天在医院，太麻烦您了，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医院的事情，我来处理。”
“少爷，我帮着你一起，我从来没想过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时先生的后事，就让我帮着处理吧！这样子，您还可以轻松一些……”
时盛握住病床上的把手，“伯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大伯的死，肯定是有人这么做的。”
时盛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白四知。白四知刚刚住院，大伯就过世了。
上次也是这样，白四知住院的时候，大伯也因为出事进了医院。所以，白四知很有可能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这么做。
可是这么一想，又觉得很可疑。如果按照字母军团平日里的做法来看，一次这样还行，第二次就会引起怀疑。那么谨慎的团队，里面的人都是些犯罪高手，反侦查能力极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疑又值得怀疑。
白四知推着架子挂着盐水，在从厕所回病房的路上，护士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时医生的大伯过世了……”
“真的假的啊……什么时候？”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啊！楼上聚集了可多人了呢！你没看到时医生刚开的时候那个表情，看得我都差点哭了！”
“啊，那时医生也太可怜了吧？不是说他们家只剩下他和他大伯了吗？现在不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啊！”
“话是这么说，时医生还有盛律师呢！你知道吗，文医生每天那么勤快地往时医生大伯的病房跑，可他大伯还是过世了，听说出事前身子都好好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死了，所以他们在怀疑……”护士看了看四周，把嘴凑到另一个护士耳边，“怀疑是他杀啊！”
“什么？！”护士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脸不相信，“不是吧？我们医院不久之前才发生杀人案，如果这次真的又是杀人案的话，我们医院不就成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说得我都想辞职了！太可怕了吧？虽然这里工资待遇很好，也挺轻松的，如果杀人凶手真的看上我们医院的话，那我还是愿意为了小命辞职的。”
“嗯嗯嗯，我也是。人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工资再高有什么用啊？”
白四知低下头，微微侧了下身，躲开了那两个护士。男人盯着地面，开始回想刚才护士说的话。
时正阳……过世了？这件事情该不会和他们有关系吧？都答应他们了，不至于这么做吧。
白四知拧起眉头，快步往病房里面走，要去确认一下，和他们有没有关系。男人抿着唇，表情极其严肃。
他的新室友还没有到，病房里面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白四知拿出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有一条新短信。
——怎么样，还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手机下一秒就掉在了地上。是他们，还真的是他们！明明都答应好了，他们明天晚上会动手。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白四知气得整个人脸色一下子又难看了起来，想弯腰捡手机，自己小腹上的伤口一拉到，白四知被迫又站了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把他的手机从地上捡起来给他，白四知抬头一看是时盛，差不多就猜到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过来找他的了。
那个叫做萧子易的警察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上次看到他和时盛一起上了天台，说不定就是去说和他有关的事情的。时盛说不定也在怀疑，这件事情是他做的。
“白医生，你的手机，拿好。”
白四知捂着自己的小腹，动作幅度极小地坐到了病床上，这才把手机接了过来，脸上带着苍白虚弱的微笑，“时医生，谢谢你啊，我这伤口让我不太好捡手机。”
时盛平静地看着他，“白医生，你还好吗？”
“我还行。时医生过来，是来确认什么事情的吧？现在没有其他人，你想问什么就问。”
“我要是问了，你会如实回答我吗？”时盛直勾勾地看着他，露出嘲讽都笑容，“答案肯定是不会吧，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你说呢？比起问你问题，我更想知道，你在做这些事情的事情，难道心里……就没有对这些死去的人的一些愧疚吗？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们可以这样……这样痛下杀手。”
白四知笑着摇摇头，仍然捂着自己的小腹，“时医生，可能是我智商不太够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刚才我听护士说，你大伯过世了，我感到抱歉。”
“你还要听护士说吗？我以为你很清楚。听不听得懂，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不是吗？”
“时医生，”白四知眯起了眼睛，“我怎么觉得你话中有话。你想从我这儿，套到什么话呢？”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这里没有什么你想知道的东西。”白四知也是很淡定地回视他。
“白医生，彼岸她一直把你当作最要好的朋友。”
“时医生，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要把彼岸也搬出来。她把我当作最要好的朋友，在我心里，彼岸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白四知脸上的笑容，不再和之前一样，而是带着些许的敌意了。
时盛心里冷笑一声，这么快就绷不住了吗？
“希望你可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彼岸对你来说很重要，我希望这种重要到最后不会变成……”时盛停顿了一下，“你伤害她的理由。那天晚上来我家的人，不是你，是你的同伙吧？”
那天晚上？时盛是指那天晚上家里进人的事情吗？他们都说，这不是他们做的。
有可能吗？他们，对彼岸动手。
白四知握紧了自己手上的手机，医院里不是个好地方，打电话没有什么隐私。
时盛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动作，“大伯的死我会查清楚的，最好和你没什么关系。要不然，就算你是彼岸的好朋友，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时医生，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啊，为什么总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时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得利落干脆。
“子易，你来一下医院吧，我有事情和你商量一下，就你一个人。”
十五分钟后，萧子易准时地出现在了时正阳的病房里面。因为时盛的要求，时正阳的遗体还放在病房里面没有挪出去。
“子易，这么晚了还把你叫回来很不好意思，我想你帮忙看看，我大伯……他到底是不是自然死亡。我觉得是他杀。”
萧子易从西服内衬里面拿出了白色的塑胶手套带上，看了时盛一眼，“冒犯了。”
时盛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萧子易仔细检查着时正阳身上的每个部位，“没有明显的外部致死伤痕，也不像是服毒而死的，如果还想进一步确认的话，可能要通过尸检。你也知道，尸检被认为是对尸体的不尊敬。医院不是说了是自然死亡吗？”
“不，这肯定是他杀。我让文医生帮我做了血检报告，到时候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做尸检。凶手，一定要抓到，要不然……”时盛看着大伯熟悉的脸，握紧拳头，“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萧子易默默地把手套塞回了口袋里，拍拍时盛的肩膀，“如果真是他杀，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些人啊，智商都反人类，我都拿他们没有办法，这一年，因为他们头都要痛死了！指纹、线索什么都没有，只能靠从一个个案件中找相似点，描出他们大致的特征来。如果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可能我也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没有一点儿办法。”
时盛笑了笑，“只要是人做的事情，肯定会留下线索的。肯定……肯定能抓住他们的。”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抓不到，我这么多刑警的饭就白吃了。”
——时医生，血检报告出来了，我给你送过去。
时盛低头扫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子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拿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