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阮无时不刻不在昭显自己的贤惠善良。
“是老奴的错。”徐嬷嬷从善如流地认了错,而后招呼身后的两个丫鬟,“还不快给二小姐跟二姑爷看座?”
两个小丫鬟早准备好了似的,福了福身,匆忙下去,很快端来两个矮凳。
“禀,禀徐嬷嬷,今日客人多,家中椅子都,都被用了,只剩下这,这凳子。”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开口。
冯轻望着那两个掉了漆的凳子,又朝方铮身边靠了靠。
她是真没想到潘氏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程度,潘氏那隐晦的得意突然让冯轻没了看下去的欲望,她仰头看去,“相公,既然这里不欢迎咱们,那咱们就回去吧。”
潘氏如此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度,还真是不怕给冯崇脸上抹黑,就是不知道冯崇知晓她的所为后,还能不能端出一副威严样来。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就不信潘氏今日所为传不出去。
话落,冯轻眼中含泪,一脸委屈,“夫人既是看不上我跟相公,那我跟相公就先走了,就不在这里碍夫人的眼了。”
潘氏咬牙,指着冯轻,“你这——”
“二妹,都是姐姐的错,今日是姐姐帮着母亲安排席位,姐姐考虑不周,还望二妹原谅。”说着,冯阮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朝冯轻招呼,“二妹过来坐。”
潘氏脑子不清楚,冯阮却想得深,今日这事传出去,她便会成为整个县城的笑料,便是王夫人同意她做她儿媳,邓家那位老夫人定然会拒绝的。
冯阮这般放低姿态,若是冯轻还依依不饶,那便是冯轻太得寸进尺了,毕竟冯轻身为庶女,是没资格跟冯阮这个嫡女争抢的。
眼中的晶莹顺颊而落,冯轻哽咽道:“大姐姐,这怎会是你的错?十多年来,我从来都是隐形一般的存在,你忘了我也是情理之中,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盆水既然已被泼出去了,那就万没有再让你们伤神记着的道理,我跟相公这就走了。”
不就是装模作样吗?
谁还不会?
冯轻拉着方铮往外走。
走了两步,发觉没扯动方铮,冯轻奇怪地回头,小声问:“相公?”
方铮目光沉沉,俊脸一片阴云密布,他薄唇紧抿,顺手将冯轻拉了回来,伸手,小心擦掉冯轻的眼泪,“娘子,别哭,你哭了为夫心疼,既然方家已经容不得你了,那以后娘子便不要再登门了,以后不管娘子境遇如何,都跟冯家再没瓜葛。”
方铮一字一句,砸在厅内几人心上。
王夫人神色几经变换,终究是叹口气,有些不赞同地看着潘氏。
她不是潘氏这般眼界狭窄的,王夫人对方铮也是有所耳闻。
莫欺少年穷这句话自古传下来的,既然存在,那便是有道理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远着点潘氏了。
王夫人在心里暗暗下决定,眼角余光看到冯阮时,有些可惜,有潘氏这么个娘,冯阮身上的污点怕是洗不干净了。
罢了,昊然的亲事还是再等一等吧。
此刻的冯阮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王夫人从大儿媳的名单上剔除了,她犹自着急地想对策,“二妹夫——”
冯阮欲言又止地看着方铮。
当年方铮能在成婚前约她见面,心里十有八九是对她有意,若是自己能让她想起当年的那点心思,许是方铮就不会这么决绝地离开。
方铮懒得看她一眼,反手拉着冯轻离开。
直到出了冯府,也没人要拦着两人的意思。
这足以可见冯家对冯轻有多忽视。
出了门,冯轻扑哧一笑,“相公,那些人的脸色好好笑。”
尤其是潘氏,在她真的跟方铮离开时,潘氏差点站起来,要拦着他们了,潘氏再没脑子,也知道今日是冯崇的大日子,这事肯定会惹恼冯崇,尤其是冯崇刚得了方铮一副好画,高兴的时候。
笑了好一阵,冯轻才觉察出方铮并没回应她,她奇怪地看过去,“相公,怎么了?”
方铮仍旧一脸沉郁。
“相公,别气了,以后咱不来了。”冯轻晃晃他的胳膊,劝道。
“娘子,你错了。”方铮正色地看着冯轻,“为夫并不生气。”
那些人不值一提。
“娘子,为夫方才并不是说给他们听。”方铮将人拉近,伸手,揩去她眼角笑出来的泪珠子,“不管是不是做戏,娘子都别哭,哭了为夫心疼。”
因为这个?
冯轻只觉得心酸软了一下,若不是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她定要抱住方铮的腰,好好撒娇一番,不过虽然动作是没做出来,眼神却是缱绻温情,“相公,那我不哭了,以后都不哭。”
“乖。”揉了揉她有些发红的眼角,方铮眼中的沉郁这才散开。
“既然吃不了冯府的饭菜,那咱们去别处吃。”
反正不是头一回了,冯轻已经习惯了,她正寻思着去哪一家比较好,冯府门口冲出来一个小厮,“二小姐,二姑爷留步。”
来人是冯崇身边近身伺候的小厮,名叫家才。
“二小姐,二姑爷,老爷听闻后院的事之后大发雷霆,说是委屈了二小姐跟二姑爷,让小的过来请二位回去,老爷还说,待宴席过后,会给二小姐跟二姑爷一个交代的。”
给她一个交代?
还真是个笑话。
“若是冯县丞能休了冯夫人,我便回去。”冯轻冷笑一声,并没有喊冯崇为爹。
“这——”家才一脸的震惊。
这二小姐莫不是吃醉酒了吧?
怎么竟说胡话?
“相公,咱走。”冯轻拉着方铮离开。
走下很远,冯轻还有些心疼方铮送出去的话,“相公,我觉得咱以后还是听娘的话比较好。”
方铮不明所以。
“割二斤肉就成,给他画太可惜。”冯轻说。
“你啊!”方铮就喜欢冯轻因为他变得斤斤计较的模样,“以后我多画一些娘子。”
冯轻刚要扬起嘴角笑,突然笑容一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方铮,半眯着眼睛,问:“相公,我听闻冯阮说了一件事。”
“何事?”方铮不动声色。
“三年前你约过她?”冯轻咬牙问。
她的确不在意,但是该问还是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