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还没散,若是上前,王钊几人也得中药。
王钊堪堪停了脚步,他明白方铮的顾虑,只能抬起胳膊挡住口鼻,瓮声瓮气地问:“大人你受伤了。”
“小伤。”方铮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胸前的点点血迹,吩咐,“留活口。”
刺客一共四人,被王钊杀了一人,另外三人也节节败退,听了方铮的话,三人转身就跑,王钊想去追,又不放心方铮,一时有些犹豫。
“去追。”方铮抚了抚胸前破了的衣裳,脸冷了下来。
王钊只能让两个护卫护好方铮,自己去抓那三人。
王钊功夫好,一个闪身,人已经窜出去很远,那三人本来就受了些伤,一瘸一拐,没跑多远,王钊便擒住了其中两人。
无奈他只有两手两脚,无法制住第三人。
受伤最轻的刺客拔足狂奔,眼看就要逃掉。
就在此刻,一道银光闪过,这人痛叫一声,左腿一软,摔倒在地。
几名护卫上前,死死将人按住。
变故发生的快,解决的也快,还没来得及散开的百姓纷纷缓了步子,他们远远站着,不敢阻碍方大人办案,有的百姓担忧地盯着方铮胸前的伤口看。
“大人,往北两里路就有医馆,您可千万要保重啊!”有脑子灵活的百姓想的多些,若是方大人伤重不治,以后还会有别的知州来梁州,可谁也不如方大人好,他们不能让方大人有意外。
许多百姓附和,若不是护卫守在方铮身侧,这些百姓就要涌了过来。
方铮自己懂医术,他方才躲得及时,这匕首只刺破一层皮肉,并没伤及肺腑,不过疼痛还是让他白了脸,他捂着伤口,吩咐,“回府衙。”
王钊直接寻了辆马车,小心扶着方铮上马车,“大人,属下跟你一起回去。”
轻轻吐出一口气,熬过一阵刺痛,方铮才说:“无需,你亲自将人压入大牢,看好,别让他们自杀。”
“是。”
放下车帘,方铮摸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吃了一颗,闭上眼,靠在车壁,少卿,他又睁开眼,对外头赶车的护卫说道:“此事莫要让本官的家人知晓。”
能贴身跟在方铮身侧的都是能放心的人,他们也知道方铮将家人藏起来。
“是。”今日赶车的护卫名叫曲鸿,武功在所有护卫当中不是顶高,却也能排到前十,他原先是一直跟着杨丙东的,杨丙东离开梁州前特意关照他定要保护好方大人,方铮受伤,他无比自责,曲鸿小声问方铮,“大人要不要先去医馆?”
“无需,等回到府衙,本官自己开方子,你去抓药即可。”
方大人遇刺的事很快在城里传开,整个梁州城都哗然,百姓前脚才领完粥,方大人后脚就被行刺,这些坏人是看不得他们好哪!
百姓之中有血性的不在少数,有一人开口,其他人都纷纷附和。
他们不能让方大人白白受伤,更不能让坏人隐藏在百姓当中。
接下来几日,梁州便出现一道奇景,梁州城内的,不管男女老幼,全都集中在街上,认识的人可以相互作证,且证人还不能少于五人,确定无嫌疑后才可回家。
梁州城外的,他们还自发去寻护卫,求护卫跟方大人提,在城门外再设一处施粥处,他们愿意去城外施粥,不用工钱。
除了普通百姓,那些饭馆酒楼的掌柜也互通消息,若是有形迹可疑的人,他们要悄悄去报官。
这一回,所有府衙的护卫都看到了百姓的万人一心。
原来大人说的没错,百姓才是这天下最有本事的一群人,虽然他们自发的这些举动也有不足之处,不过到底还是利大于弊,也省了护卫许多麻烦。
最让人侧目的是,竟真的让他们抓到一些形迹可疑的人。
至于这些人跟刺杀方大人的那几个是不是一波的,还有待查证,不过瞧他们闪躲的眼神,哪怕不是刺客,也不可能是一身清白的。
要助方大人抓刺客之余,也有许多百姓回到家后跪在院中,祈求大人能安然无恙。
祝贺拍了拍王钊的肩头感叹,“咱们当人当真是民心所向啊!”
“慎言。”王钊敛了神色,低声警告。
这大业能得民心所向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坐在皇宫里那位。
“属下知错。”祝贺肃穆道。
“大人总算能歇一歇了。”王钊倒也没有真的要教训祝贺,他叹口气,“大人这些日子实在太过辛苦,没日没夜的查看卷宗不说,还带着认东奔西跑,前几日我瞅着大人咳嗽了几声,想来是遭了冷风吹,感染了风寒,这又受了伤,亏得大人没有发热,伤口也好了许多。”
祝贺附和,也是满面愁容,“这几日大人都没有回家,估摸老夫人跟夫人都担心着,前日我去一趟,妇人还问我了,我实在是愧疚。”
这已经是方铮离家未归的第四天了,冯轻坐在院子里,时不时望向紧闭的院门,还是没有动静。
直到一点刺痛,她猛地回神,才发觉指腹被针尖刺破,一滴血珠子渗了出来。
“轻轻,你别绣了,去带着团子玩。”金姨这一日格外注意冯轻,她心疼地替冯轻擦去指尖的血迹,又拿开她手上的针线,不让冯轻再碰。
“相公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我想出去看看。”冯轻抓着金姨的手,小声说道。
她怕方蒋氏听到,也跟着着急。
“轻轻,莫急,三郎不是让人来回话了?”金姨将冯轻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安慰,“三郎是个有成算的,这几日外头也喧闹,恐怕是有大动静,三郎不回来也怕让人跟踪,这镇子过去,他定会赶回来的。”
“真的?”在极度脆弱的时候,冯轻只能向金姨寻求保证,似乎这样就能安心一点。
金姨肯定地点头,“三郎能干,他不会有事。”
冯轻再掩饰不了自己的软弱,她哽咽道:“金姨,这几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相公从来没有这样过。”
“傻孩子,三郎如今是知州,公务繁忙,又是紧要时候,他是不想有差池,这才没有出现。”金姨肯定地说。 金姨的话太过笃定,冯轻心也渐渐落了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刚要开口,一直在院子里铲泥巴的团子放下小铁铲,一边喊娘,一边迈着小短腿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