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抠住墙体边缘,身体悬在高墙上,雨村转头看了一眼跑过来的人,手使劲扣住墙缘,雨村咬牙脚下用力一蹬想翻上墙,突然一个身影从房梁上晃过,背对着日光有些看不清脸部轮廓,那人影刹时已停在了雨村一旁,脚挪了挪位置,雨村顿觉手指被碾压的钻心的疼,一只手不慎没抠住墙壁松开了,身形晃了一晃,忍着另一只手传来的疼痛咬牙死死抠住墙沿。
“……”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间,雨村咬牙忍着痛从高墙几寸下伸了伸脖子向上看去,入眼是一张清冷陌生的面孔,带着异族人特有的眼眸,颇有一股混血的味道,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探视,身上的冷傲气息甚浓。
雨村心头一凉,这厮身上的味道,可不就是那个瓜娃子嘛!老天爷,你是在妒忌我的美貌要灭了我吗?!雨村心里那个悔,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这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没有认出她,只得装傻充愣,只要面上的面纱不掉,她就有机会逃掉。
俺洛城踩着雨村的手,俯视睥睨着她,又饶有兴趣的偏头看了看巷子口跑过来的两人。
“身手不错嘛!”
远远见这小姑娘翻墙头,看这身打扮,以及那身手,真真不像是什么养在深闺里的良家女子,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踩哪里都是踩,还不如踩软和些的。
雨村见他没有要挪开脚的打算,或者是完全忘了这一碴,怒目瞪着对方,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脚踝,俺洛城想甩开雨村抬脚之际恰放开了雨村的手,雨村反手拉住对方的脚踝借力向上一跃稳稳立在了墙头,急向后退了几步与面前的人保存一定距离。
“你个小娘子跑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那两个人看了看同在墙头的俺洛城,眼里狠意外露,心想这死小子居然敢坏他们好事。
有一男子捞起衣袖就要往墙上爬。
雨村闻声看着下面的人,伸出中指向着两人一比划,弯腰捡起墙头松动的砖头就朝下面那爬墙的面门砸去,脑袋砸破了皮流出血来,尖声怪叫一气。
“你个小泼妇,看老子以后不剐你的皮。”
两人见雨村还要弯腰捡砖头,再看她旁边那人的眼神,心头虚的慌,扶着脑袋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雨村见下面没了威胁正欲跳下墙头,却被人一手拉住扼住手腕,看来不能把别个当透明人,也不能把人当成瓜娃子来看待。
雨村欲从俺洛城手里使劲抽回手,却似铁钳夹住动都不能动,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雨村空出的手在俺洛城攥着自己手臂的手背上写道:“谢谢兄台……搭救,我还急着回家,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放了我可好?”
俺洛城有些惊疑,这人是个哑巴,还是故意不说话?不由攥着的手又加大了力道,狠狠问道:“你是什么人?”
“女人。”雨村很认真的在其手背上写道。
“老子不眼瞎,说实话!”
“小女子叫江流儿,家住鲁桥镇镇东的织锦阁。”织锦阁,鲁桥镇的一处刺绣防,内里养着十几个绣娘。
“我可以走了吗?”
“……”俺洛城蹙眉,不知为何,总感觉面前人给他一种没来由的熟悉感,心头有些郁郁,不由冷声道:“把面纱揭开!”
“……”雨村闻言,心头一紧,这厮莫不是察觉到什么了?!怔了片刻,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指了指手臂示意他把手放开她好解开脑后系着的面纱带子。
然俺洛城没想到手刚一放开,这厮便纵身跳下了墙头,撒开腿就朝大街上跑,见此,俺洛城心知其中定有猫腻,便也即刻跃下,欲拦住雨村的道路。
自己的轻功不赖,但是后面的那厮好似更加历害,眼见就要追上自己,雨村咬牙运气朝着巷子口跑,离巷子口还差几步距离,身后突觉凉凉之意,雨村余光一瞟,那厮手握长剑逼至身后朝着她发后的面纱系带轻轻一挑,面纱当即掉到了地上。
要死,雨村顿觉头皮发麻,此刻万万不能回头,恰在这时,巷子口一辆马车驶过,雨村提气一脚踏在巷子口边的墙上,纵身一跃,朝着马车的窗户钻了进去。
俺洛城见雨村入了马车,深邃的眼眸透着寒意,提剑立在原地没有再追,为着一个还不确定身份的人他不会去冒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
“少爷!发生了什么事情?”马车不知怎的椅了一下,罗七打开帘子朝马车里望了一眼,却见戚凌峰晕倒在车里,旁边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可那张脸是再熟悉不过。
“你……你对我家少爷做了什么?!”这厮穿成这样,不男不女,他正愁找不着他呢,现在倒是自己送上门。
“……”就是用了一些迷药罢了,雨村看了一眼旁边昏迷不醒的人,心道这人运气好,她身上没带刀。
袖子里仅剩的一人剂量的迷药都招呼给这厮了。
雨村瞟了罗七一眼,不再看他,侧身趴在车窗边看向巷子口的方向,留意着周遭的一切。
罗七见戚凌峰久久不醒,心里焦急,抄起赶车的马鞭威胁雨村道:“你给我放老实点,要是敢动少爷一根毫毛,老子就跟你拼了!”
一抹紫色的身影从车旁跑过,雨村探出脑袋伸了伸脖子,正是杜子腾。
双手扒着车窗,身体灵巧的一个纵身跃出马车,鸟都不鸟罗七一眼,朝着杜子腾跑去,一把拉着他进了一家街道旁的酒楼。
……
……
将近傍晚,暮色稍浓,刘管家拖着一身肥膘急急跑进内院。
“老爷,姜公子回来了!”
“在哪里?!”
“在前院侯着,叫他先去把那身衣裳换了就是不肯去,说要见你。”
薛启闻言,本欲起身随着刘管家出门到前院,想了想道:“你把他带到书房去,我一会儿就过去,和他一起的那个小厮单独安排,你去问问那个小厮这两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完事儿了再告诉我。”
“好,我这就去安排。”
刘管家领着雨村向书房走去,一路给她讲了许多,她看的出,这个胖管家眼里真切的关心以及薛启对自己的担忧,这一次确实是自己做错了,如果那日没有支开薛家看护自己的家丁去巷子口躲着看热闹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爹爹在天上会不会怪她太惹事,可是那些事情现在没发生,以后也不会吗?怕是很难……索性还不如早点来的好。
“咚咚咚~”刘管家叩响了门,“老爷,姜小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吧。”薛启坐在软榻一边,软榻上摆着一个小桌子其上放着一张棋盘,薛启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眉眼微蹙。
雨村进门,刘管家关上了房门,慢步走到软榻一边,身上穿的还是白日的衣裳,不过外面罩着一件寻常女子的衣裳,有些大,衣尾拖到了地上,薛启看了一眼雨村,看到她身上的衣服眉头皱的能拧出水来。
雨村朝着薛启施完一礼,转身从书案上拿了纸和笔,再走到软榻边,朝着薛启的方向跪了下去,俯身将纸铺平写道:“雨村有错,还请薛伯父责罚。”
“你这跪怕不是对着我的,你爹爹他若是知道你惹了什么麻烦,怕是会心寒,那是人命啊!你才多大的年岁,那般招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吗?!”
他花钱去府衙里查看过那两具尸体,一个肚腹被长刀搅出了一个窟窿活活疼死,一个则一刀封喉流血而亡,他知道姜兄的杀伐果断,但是面前的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啊!
“我杀他是因为他们要杀我。”雨村虽然跪着背却挺的很直,抬笔继续写道:“我活他们就要死,他们活着我就要死,所以,我这是自保。”
“……”薛启被雨村说的哑口无言,这就是这个世道的生存法则,在沙场滚打过的薛启自然知道,心里真是找不出任何反驳雨村的话。
“那你这一身破烂衣裳是怎么回事?”
薛启看着雨村身上的衣服,心想这好好的男儿身怎的弄的娘们儿气十足,那小厮也是,一起跟着瞎闹。
“要杀我的人认识我,我打扮成女儿家好混进镇来。”
“认识你?!是谁你可知?”
闻言,下马威也不耍了,薛启从软榻上起身走到雨村身边,将雨村拉了起来,放到软榻上坐着,眼里满是惊疑和担忧,这孩子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他啊,真是烧脑筋。
“具体我不知道,但是看着不像是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