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立刻明白了。不如说,原因只可能是一个。

叛军迂回过战场攻击进军总部,并击杀布安将军,然后袭击禁军背后。

他立刻明白了这时多么危险的情况。

被士气正旺的骑兵队从背后袭击,不论怎样的部队都无从防御。再加上,以这种形式见到布安将军的首级的话,全军都必然会产生动摇。实际上,洛林自己也无法保持平静。

布安将军虽然有些顽固,但他的武勇谁都无法否认,他高超的统率能力也不容置疑。

“别让他们逃了,追上去!他们是将军阁下的敌人,不论如何都要打倒他们!”

然而,将这个命令下达给依然处于混乱状态的士兵们,结果却把禁军逼入了更加混乱的境地。

就像洛林担心的那样,禁军正在全力进攻眼前叛军,没有余力防御从背后冲锋而来的骑兵。他们毫无办法,只能遭受不明身份的骑兵队的蹂躏。

“唔,这是怎么回事?!”

“是敌人s方出现了叛乱军!”

不知谁发出了提醒的声音,但这也只起到了让自己人动摇的效果。

为什么后方会出现敌人?我军的总部到底怎么了?

而且这时,叛乱军的背后还有无法识别的其他军队在迫近。

如果是友军的话,应该举着红色的旗帜才对。但是此时,那支军队没有举起任何旗帜。

在禁军看来,完全是被无穷无尽的敌人从背后袭击一样。

“敌人从背后攻来了!”

“总部已经被攻破了,我们输了!”

“布安将军也已经被杀了!友军全都崩溃了!”

仿佛在进一步煽动不安似的,令人惊讶的信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开。他们不知道,这其中也包含着风少女米雅率领的骑兵队士兵们的喊声。

总部被破、指挥官被击杀——如果这是真的的话,现在就不是该继续战斗的诚了。而且,仿佛在证明将军的缺失似的,他们没有收到任何传令。

就在这时,尖锐的角笛声响彻了全战场。

大概是看穿了禁军的混乱,叛乱军绞尽最后的力量发动全面攻势。

这成了决定性的一击。在禁军看来,他们遭到了前后夹击。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继续战斗了。

就这样,禁军在这场面对叛乱军的战斗中,虽然始终处于有利状态,但终于无可奈何地退却了。

受伤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退往后方。

叶迦蓝看着这个场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样你满足了吧,白夜。”

他自言自语似的嘟囔,少年身形的灵宠立刻从地底浮出来。

“正是如此,但是不能满足于这种程度,我的主人天神大人渴望更多的流血。”

“出现了这么多牺牲者,还想要流更多的血吗!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也并非如此无情。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我的建言,你根本不会得到挥剑的机会,现在应该还被关在帝都里吧。如果没有我的提醒,风少女得到的就不只是将军的首级,连禁军的兵粮也会付之一炬吧。就是因为有我的帮助,禁军才没有产生太多的牺牲啊?”

“唔……!”

禁军只是在战斗的最后不得不退却,并不是遭到了无法再起的败北。但是,到最后,这场战斗在禁军和叛军双方中都造成了巨大的牺牲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战果。这是对叶迦蓝来说仅次于最坏情况的完结形式。

另外,禁军还失去了一位猛将。只要副将依然健在,军队应该不会立刻瓦解,但在发起新的攻势之前,不得不等待新将的任命。为此必须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在这期间优惠产生新的牺牲吧。

这场动乱,依然看不到终结的迹象。

对叶迦蓝来说,这是最无法容忍的事情。

叛军的士兵们争相称颂米雅的名字。

如风一般驰骋在处于劣势的战场上,击毙敌将并袭击敌人背后——这场战斗的胜利是米雅带来的,一万人全都这样认为。

话虽如此,叛军受到的损失也绝非小数。正确的数字还不清楚,但无疑产生了数千人的死伤者。

再加上,最后虽然貌似取得了胜利,但没有给与禁军致命的打击。叛军也没有组织力和余力对退却了的禁军进行充分的追击。但从死伤者人数来说,得胜的叛军一方反而更多。

“——结果是这个结果,你怎么想?”

米雅一边举手回应因胜利而沸腾的士兵们,一边问杰德。

“你在说什么啊,这是毫无疑问的胜利啊。这种战果足以宣传我们能和禁军堂堂正正地战斗这件事了。我军确实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还有挽回的余地。”

“没错。不过,以你来说这种事总能做到的。”

“要让我说,反而是有你在,什么都能做到啊。比起这个,直接交战看来感觉如何?对禁军。”

“……虽然不能说是弱,但不是赢不了的对手。比冥沧王的私兵略胜一筹吧。但是——经过这次的战斗我明白了。只有叶迦蓝那家伙是例外。只要禁军中有那家伙一人,我们就什么输掉都不奇怪。”

“能让天下无敌的风少女米雅说出这种话来——”杰德以平时没有的认真语气说,“是那个叶迦蓝吗?”

“嗯,是啊。”

叶迦蓝被称为红色魔女,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被恶魔或是什么附体了。或者,她本身就是恶魔。至少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在平原之战中展现出的令人恐惧的流畅双剑。独自一人迎击几百人的军队的胆量。甚至顶住了米雅最强黑魔法的意志力。只是因为那个叶迦蓝一人挡在身前,米雅就失去了达成好几个目的的机会。

如果禁军自豪的骑士队是由那个魔女率领的话,叛军就不会有等待米雅奇袭的时间,被割下首级的也许就是杰德了。

“杰德。只有这个是我不含任何玩笑的请求。不论使用什么手段,都不能再让那个叫叶迦蓝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知道了。米雅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必须行动才行。唉,俗话说树大招风,拥有如此的实力和武勋,恐怕会或多或少招来其他人的嫉妒吧。剩下的只要在他们背后轻轻推一把,让那个女人远离战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杰德若无其事的说。在这种时候,这个看上去不可靠的男人总会让人感到恐惧。

“还是老样子,净使些阴谋诡计啊。明明自己连剑都拿不好。”

“我就把这当成表扬吧。”

“但是,光是让他远离战场是不行的啊。说来荒唐,但那个叶迦蓝有一骑当千的实力。不斩草除根的话,总有一天她能孤身一骑斩落你的首级。”

“是吗。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啊。可是光是让她远离战场不行的话,也就是说——”

“暗杀,吗?”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照做吗?”

“大概会吧,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啊。”

“……交给你了。随便你怎么做都行。”

这个魔女一定会用最为适合叛军的方式处理吧。只要交给他就行了。

“比起这个,米雅。你今天去休息吧。我听说了啊,你又用那个狂风黑魔法了。我可能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你要注意身体。”

“嗯,你真的是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呢。那,我就去休息了。今天确实累了。”

“好的。请好好休息吧。”

米雅苦笑着耸了耸肩,背向杰德准备离开。

可是,她又立刻停下了脚步。

“唔……!”

因为她听到了杰德含糊的声音。然后紧接着有什么洒在了地面上的声音。

“……哎?”

此时此刻,反射性地转过身的米雅看见的是——

杰德跪在地上嘴角滴下红色液体的样子。

……

从房间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杰德皱起眉头。

“哎呀哎呀。安静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啊。”

门被粗暴地打开了。

领头冲进房间的,和预想的一样,是马休。

“杰德!你没事吧?!”

“好吵啊。你明知道这里有病人躺着。”

杰德从床上坐起来。

这间房间处于青山要塞的一角。

似乎是供高级官员使用的,比其他房间要舒服一些。至少在环境上足够顶着叛军指导者这样伟大头衔的人疗养了。

“什么嘛,不是挺精神的嘛。你这人从以前开始就病怏怏的,我还以为你就要死了呢。”

马休松了口气。

其他的访问者也进入了房间。他们是以米雅为首的叛军干部们。

“什么嘛,既然还有力气,那就挑个更好一点的时间倒下啊。在那场战役之后,你以为我们花了多大的功夫才控制住士兵们的慌乱啊?”

米雅抱起胳膊表示愤慨。

“哎呀,这个真是抱歉了。”

杰德倒下了——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叛军。

就在于禁军的激战结束,全军为毫厘之差的险胜而沸腾的瞬间,他们的指导者在士兵面前吐血倒下了。这个事实根本无法掩盖。

“但是,有一点要请你们理解。那个时候,是我吐血倒下的最好时机。”

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众人花了一段时间才理解杰德话中的意义。

“……这是什么意思,杰德阁下?”

发出疑问的是名叫贝宁的壮年男子。

他原来是侍奉某王爷的侍卫,后来舍弃了主人下野,被杰德邀请加入叛军。

“你是说,你是因为某些原因,才故意在士兵面前吐血倒下的吗?”

“差不多吧,阿菲,把那个拿来。”

“啊,好的。”

杰德没有正面回答贝宁的问题,而是呼唤了少女侍从。

少女拿来的是装着某种液体的皮袋。杰德接过皮袋,把其中的液体倒了少许到手心上。

那是鲜红的血。

“这是什么啊?”马休问。

“是用花红染的水。也就是说,那时候我只是偷偷把这个含在嘴里,装作吐出来的样子而已。”

房间里充满了奇怪的气氛。

有人觉得不必担心而松了口气,也有人不禁对他添的乱表示愤慨。

“杰德阁下。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放心了,不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既然是您,应该知道总大将吐血倒下会在士兵中产生多大的慌乱吧?”

“我当然考虑过了。我这样做由两个好处。其一,能制造危机感,让开始飘飘然的人绷起精神来。要胜不骄、败不馁才行。在胜利的时候最容易疏忽大意。”

“你就喜欢搞这些东西。”马休耸耸肩,”真不知道你到底相不相信同伴。”

“同伴当然相信了。但是,我对人类这个种族有点不太信赖。而且还有另一个好处。禁军也差不多该觉得不能蔑视叛军、对我们产生警觉了。不过,如果这时候听说指导者病倒了的话,说不定又会经不起诱惑来攻击我们。本来,在战斗中防守的一方——正确的来说,是以逸待劳的一方比较有利。对方发起进攻的话再好不过了。有这么多好处,足够演一场蹩脚的戏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到头来你还是和平时一样。”马休苦笑着说,“真是的,不过确实像你干的事儿。刚刚假装和米雅吵架,这回又假装生病。你啊,没听说过那个总是说谎的孩子最后谁也不相信他了的故事吗?”

“我当然知道了。”

这些人大概已经连吃惊都觉得麻烦了吧,没有一个人纠正他。

“总之,这件事一定要向底层的士兵隐瞒。贝宁,统率士兵的任务就教给你了。”

“遵命。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没关系。因为不管怎样,禁军都没办法确认情报的真伪。只要让他们有一点动摇就赚到了。”

“……这样啊。遵命。趁此机会,杰德大人就当自己真的生病了,偶尔休息一下如何?”

贝宁转换气氛,这样提议。

杰德知道这个男人比自己更有统帅力,只要有他在,一定能镇住士兵的慌乱。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管怎样,大家都要毫不懈怠地备战。禁军大概也无法立刻行动,但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是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