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必须和叶迦蓝取得一些联系,但是叶迦蓝早已被怒火冲昏头脑了吧,她对叛军的恨意……我若随便出现在她的面前,说不定会被不由分说的斩杀。所以,只能从叶迦蓝身边的人着手了,叶迦蓝的家人、亲友、恩人……什么人都可以,有没有能为我牵线的,想要劝服叶迦蓝,先要和叶迦蓝身边的人搞好关系?”

“这似乎很困难啊,叶迦蓝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啊,不过倒是有两个被叶迦蓝称呼为老师的人。其中一个是叫做伊雪雷的老人,是在叶城辅佐叶迦蓝统治的人。现在正致力于叶城的复兴……”

“和叶迦蓝关系密切的人不合适。另一个人呢?”

“另一位是过去教导叶迦蓝禁军之道的人。不过,他当然是位曾经的高层禁军,我不觉得他会帮助我们……”

确实,这样的话他敌视叛军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杰德有别的计划。

“没关系,请告诉我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如果是能教导叶迦蓝那样的禁军之道的人,一定是位相当优秀的人吧。也许会有交谈的余地。”

那位老人,名为斡纳。

他曾经是位上层禁军,但现在已经老迈,头发全白了。再加上过去战场上负的伤让他无法平稳地走路,只得依靠木制的轮椅。

“那么,您到底是什么人?”

斡纳问桌子对面的客人。

那是一名奇怪的年轻男子。身材较高却十分消瘦。他的细胳膊大概既不能耕田也不能挥剑吧。

然而,看上去也不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大概是商人一类的吧。

“我知道这样做十分无礼,但请允许我暂时隐瞒姓名。”

男子回答。非常奇怪的回答。

“……不报上名字,不觉得有失礼数吗?”

“十分抱歉。我只能说一点:我是叛军的人。而且是地位较高的人。”

斡纳的眼睛里闪出严厉的光。

“哦?叛军吗?说到叛军,那是我雪国现在最大的敌人。你知道我曾经作为禁军对祖国宣誓效忠吧。这样满不在乎地出现在我面前,做好了死的觉悟了吧?还是说看准了我脚不能动才来的?”

“请不要误会,和您的脚没有关系。不管怎样您都不会杀死我吧。因为斩杀不带剑的使者既不符合禁军之道,也违背了战场的规矩啊。”

“……”

正是如此。

如果这里是战场,双方都持有武器,那即使自己的脚不能动也要堂堂正正地战斗。

但反过来,不论对手是谁,绝对不能对空手而来的人会见。斡纳就是这样的禁军。

“好吧。那么,叛军的使者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们调查了您的事情。您通晓禁军之道,深受本地农民们的信任,而且——在一年前还成为了农神的信奉者,对吧?”

“……确实调查得很仔细啊。那又怎么样?”

“恕我无礼,用问题来回答问题。身为禁军的您,现在为什么会成为农神的信奉者呢?”

“这在老年人中也没什么稀奇的。年纪大了以后就会想各种各样的事情啊。我虽然忠于禁军之道,但杀业过重也是事实。为了战斗也曾经蔑视农民。只是想在余生里为了农民做些事情而已。”

“原来如此。因为农神被农民们广泛信奉呢。您成为信奉者,也是为了和他们拥有相同的思想……吗?”

“是的。不过,这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明白的。”

“不,您的心意很伟大。我想,您应该会理解我们叛军的实情,不会仅仅因为我是叛军就将我斩杀,因此在来到这里。”

“……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理由了。那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相信您,想拜托您一件事情。希望您能为我准备和您的弟子之一交谈的场所——”

……

“叶迦蓝,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在叶迦蓝准备去找她那正在治疗伤员的义弟的时候,白夜像往常一样毫无征兆地飘然降下。

叶迦蓝无言地停下脚步,检查周围是否有人。偶尔会感到远处士兵们的视线,不过没有人能听得到他的声音。于是她立刻小声问:“……这次是什么?”

叶迦蓝的态度中习惯性地提高了警惕,白夜露出那种恶作剧般的笑容的时候多半没好事。

“不要总是这样紧张兮兮的,这次的事情对你来说不是坏事。大概。”

“好了,快点说吧。”

“杰德病倒了哦。”

“什么?!”

他不禁提高声音,立刻受到了士兵们的注意。

但他们一看见对方是有着红色魔女之称的叶迦蓝,全都立刻转开了视线。

叶迦蓝觉得浑身不自在,一边快步离开一边继续问:“你确定不是假装的吗?我不觉得这么容易病倒的家伙能担任军队的将领。”

“谁知道呢?我只告诉你,你可以随意理解。补充一点,想让你听到这句话之后到处乱跑——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哦。就算最近没有战斗十分无聊也一样。”

他带着恶魔般的微笑加上了怎么看都多余的一句话。

“唔,够了。”

面对白夜的这一类建言,逐一烦恼也没有用。既然不用面临生命危险,暂时放到一边应该也无所谓。

“哟,叶迦蓝。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迦蓝转过身。

在这个营地里,会这样亲密地——或者说过分亲昵地向她打招呼的人只有一个。

“这句话该我说才对。你才是,在这里做什么?鹿澜。”

“这还用问吗?因为有空,所以想去叶星沉那里帮帮忙。我好吧?”

“……真的是去帮忙的吗?”

叶迦蓝不禁怀疑。确实,叶星沉正在进行这个营地中现在最值得尊敬的活动:为伤员治疗。前去帮忙应该是值得褒奖的行为。但是,一想到对方是鹿澜,就总觉得他有什么别的企图。

“事先声明,我可不允许你这种人对叶星沉出手。”

“哎呀哎呀,那么,怎样的男人才能出手?”

“嗯——”

听到这意想不到的回答,叶迦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不希望鹿澜这样太过轻浮的男人接近叶星沉,但是要问她到底能接受怎样的对象,一时间也想象不出。

“……这个嘛,是要由叶星沉决定的事情。”

这话一出口,鹿澜的脸上立刻露出坏笑。

“那么叶迦蓝,就算我要对叶星沉出手你也没有权利阻止,对吧?”

“唔——”

“哎呀哎呀”白夜嘲笑地说,“还是老样子,一遇到这方面的话题就没辙。这是我发自心底的建言:你稍微学习一些战斗以外的事情如何?尤其要向鹿澜那样的男人学习一点儿对付男人的方法。”

叶迦蓝打心眼儿里觉得白夜是在瞎操心。

“总之,鹿澜。你去帮叶星沉这件事本身我是赞成的,快点去吧。”

“别想转开话题。哎,算了。”

两人一起向叶星沉所在的地方走去。

走着走着,鹿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啊对了。说起来,最近有个奇怪的传闻,你听说了吗?”

“……传闻?什么传闻?”

“啊啊。大概是说,叛乱军的头目杰德病倒了。”

“唔,可恶!”

“你、你生什么气啊?”

“别在意,总之闭嘴吧。”

“啊,是吗。”鹿澜吓到了似的耸耸肩,“知道了知道了。你要想事情也好干别的也好都随意吧。”

在视野的角落撇到白夜捧腹大笑的样子。

想不明白。

虽然可恶,但白夜说出的话中从来没有过谎言。也就是说,杰德病倒了的事情是真的。

但是,这件事不止是叛乱军,甚至传到了雪国军内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杰德真的病倒了,这种事情也不应该如此轻易地泄露出来。没有士兵会在统率倒下后毫无动摇,甚至可能导致全军崩溃,缄口令势在必行。

但是,实际上这件事却通过鹿澜的嘴巴传到了叶迦蓝的耳朵里,感觉太随便了。既然是那位被成为神机妙算的杰德,应该有什么企图吧。

前几天在决战也是如此。禁军在战斗中总是只能不停应对叛乱军的行动。说好听的是随机应变,但其实只是处于被动而已。

这次也一样。杰德病倒了——如果是真的,这就是发起攻势的大好时机。但是这种事情如此轻易地便传播开来,总觉得是故意散播出来的假情报。

换句话说,在禁军上当发起攻击的时候发起猛烈的反击。这种事听起来很有可能。

想想看,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白夜的情报到底有几分是真的。病倒了也许是真的,但他也没说病到什么程度。

不管怎样,在这个时候禁军就已经陷入了被动。叶迦蓝再次感受到了敌将杰德的强大。

“唔,这和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啊。想这想那的也没用,我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你还真是喜欢自言自语啊。”

“……知道是自言自语就别回答啊。”

鹿澜一句冷静的话,让叶迦蓝的脸微微发热。

到了那里,叶迦蓝的心里再次涌起不该让叶星沉当什么军医这个不知道有过多少次的想法。

在平原的战斗中,禁军失去了布安将军,产生了将近三千人的死伤者。

其结果,叶星沉必须带着嘉怡在伤员之间来回奔走。

弟弟浑身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却毫不退缩地帮伤员治疗的身影,和叶迦蓝所知的叶星沉似乎有些不同。

“再过一段时间,叶星沉一个人就能组织一支军队了,大概。”鹿澜说。

“……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这里的伤员都是被叶星沉从生死边缘就回来的哦?”

“……嗯。”

叶迦蓝目前还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实在感。

她知道弟弟的性格强硬。

“啊,姐姐,怎么了?”

叶星辰注意到了叶迦蓝。

“没什么,反正也没什么事做,来给你帮忙的。”

“能有这个心真是太好了,我会让你们多多帮忙的。”

“……罗兰,这一点绝对没错,总觉得星沉最近越来越厉害了。”

对此鹿澜好像想起了某些讨厌的事情,一脸苦笑地耸耸肩。

“刚才那个还算好的了。好歹没说出‘造成这么多伤员都是因为上层禁军无能’这种话来。”

“星沉那家伙,竟然说过这种话?!”

“……以前稍微提过。”

这话实在太过辛辣,不过却让他说着了,没法批评。现在叶迦蓝能做的,只有闭上嘴帮叶星沉的忙而已。

叶迦蓝跟着叶星辰照顾了一会儿伤员。

但是,她可是红色魔女,是让敌人和战友畏惧,历战的上层禁军。被这样的人看护,被看护的一方反而要辛苦得多。

“感觉怎么样?”

“哎,啊,是的!没、没什么大问题!”

只要叶迦蓝一走近,大多数伤员都浑身紧张,伤势简直要恶化了。

而另一方面,姐弟两人都不知道,听到叶星辰称呼红色魔女为”姐姐”时,许多士兵都倍感绝望。

不过,叶迦蓝也只在这种事情上花费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叶迦蓝大人,您在这里啊。”

一名士兵来找叶迦蓝。

“副将阁下传唤您。能麻烦您去一下吗?”

“是吗。”

副将的传唤不能无视。

“阿莱斯,没问题吧?”鹿澜听到以后走到她身边,“把你叫去的时候好像总是没好事。”

“尔德副将不会乱来的。总之我去了。你接着去帮星沉吧。”

“啊啊,乐意之极。”

叶迦蓝走向将军的帐篷。

不过,布安将军已经战死,现在这顶帐篷的主人是尔德副将。

尔德副将现在应该正忙于上次战斗的善后和迎接新将军的准备,在这种时候把叶迦蓝叫过去到底有什么事情?就算鹿澜不提,叶迦蓝一想到自己每次被叫到这顶帐篷的时候都遇到不讲理的事情,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