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整个村子的村民是没有办法逃走的。

在西沧领地内,农民的行动限制颇多,他们甚至无法选择喜欢的职业,无法选择喜欢的人,无法自由移动。

如果不服管教,想要逃跑的话,被抓住就会直接判死刑。

而且,若整个村子一起逃走的话,孝和女人走得慢,定然是无法逃得过士兵的追击。

如此,剩下的手段只有一个了。

无法选择逃跑,那就战斗!

“我赞成战斗。”

马休打破沉默,一脸平静的说道。

“而今只能这样了吧,就算在战斗中死亡的话,也比活生生的饿死好得多,而且有杰德这个贤者在的话,我们也并非一定会失败。

马休如此说完之后,村民们纷纷附和起来。

“我再也不想要对冥沧王那种坏蛋言听计从了,要死也要战斗而死。”

“没错,与其被坏蛋迫害致死,还不如奋起反抗战斗而死。”

“为了家人,我们应该选择战斗!”

“对……但是,我们有胜算吗?”

“胜算,并非没有。”

杰德有些踌躇的点点头。

“他们一直以来认为我们是顺从的农奴,所以刚才我们大家突然做出了反抗,蓝正带着士兵立刻害怕的逃走了,他们似乎在怕我们。说到底,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而已,这样一来,能有取胜的方法。”

杰德在整个村子里被大家的称为贤者,他这样说话了,村民们都在认真的听着,而且受到了鼓舞。

“但是,就算有办法摆平蓝正那个混蛋,但是之后该怎么办呢?”

“对啊,冥沧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那之后肯定会派来更多的士兵。”

“是啊,冥沧王怎么看都……”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提出自己的见解。

西沧领地的领主冥沧王是不会允许农民叛乱的。

即便村民们取得了胜利,冥沧王也会派出大军来讨伐的。

不过,杰德却有不同的见解。

“有办法对付的。现在,在这个西沧领地中,有许许多多村子里和我们一样把手苦难,几乎濒死的农民们,他们对冥沧王的恨意不比我们少,如果把那些农民全部聚集起来的话,战胜冥沧王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即便我们无法获得全胜,至少也能让冥沧王在税收上做妥协。”

“但是,但是其他村子的农民会和我们一起干吗?”

又有村民提出新的疑问,对此,杰德坚定地回答:“关于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取得实绩,只有取得了实绩,其他的农民才会相信我们,和我们一起干。所以,目前我们至少需要过冥沧王麾下将军。”

“杰德,你认为我们可以打败冥沧王麾下的蓝正将军?”

对于李部大叔提出的问题。杰德沉默地思考着。

明天,蓝正肯定会带来更多的士兵来村子里。

但是,如果蓝正带来了太多的士兵,反而会显得他的无能。

因此,杰德猜测他只会带十几名骑兵外加几十位步兵吧。

另一方面,这个村子里能够拿起武器战斗的壮丁大约有三十人。

但是,农民能够拿的武器只是石头,锄头,棍棒之类的,和士兵拿的刀剑之类的武器相比,显然处于劣势,根本没胜算。

但是,跑开骑兵不提,那些步兵大部分也是和他们一样出身农民的,只是被征调从军而已。

只要想办法解决指挥官,步兵不必战斗就会瓦解了。

因此,只要把步兵和骑兵隔开,并找到对付骑兵的方法的话,就不难取得胜利。

在战场上,骑兵最能够发挥威力的是追击战——即,从背后追杀逃跑的敌人。

只有在这种时候,骑兵才能几乎不受损伤地单方面给予敌人重大打击。

同时这也意味着,只要有意图地制造出这种情形,就有可能将骑兵和步兵分离。

问题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农民们,能否战胜十人以上的骑兵。

更何况准备时间只有一个晚上。

即便如此,在考虑到所有情况之后,杰德得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在村民们视线的集中注视下,用力点头。

“能打败的,只要大家听从我的命令就能打败。”

“……这样啊,复杂的事情我不懂。但是,就我知道的,你从来没出过错。我信你。”

李部大叔坚定地表示同意。

这个瞬间,便是给雪国带来巨大变化的那场叛乱的,小小的开始。

蓝正在第二天早上带着部队再次造访杰德的村子。

这一天小雨依然在继续,但蓝正好像完全忘记了昨日的丑态,意气洋洋地走在部队先头。

“那些狂妄的农奴们,今天一定要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他今天带来了另外三名骑兵和他们的随从。包括他自己在内总共有十一名。他们每天从早到晚进行战斗训练,身上穿的重甲可以抵御任何弓箭袭击,右手上拿着的马上枪刺出的强力攻击可不是区区农民能够抵挡的。

另外,他们还带来了七十名步兵。有了这些兵力,加上老幼妇孺也不过百人的村庄不过是风中之烛而已。

然而当他们接近村子的时候,蓝正立刻察觉到了异变。

“太奇怪了,蓝正大人。村子里没有一个人!”

部下的士兵大喊。

村子完全成了空壳。在农田里耕作的男人,在广场上嬉戏的孩子,在水井边聊天的妇女。这种农村的平常景象,现在消失了。

“那些家伙该不会逃跑了吧?”

这很有可能。由于交不出税或还不上债而逃跑的农民数不胜数。

同时,蓝正的脸上露出冷笑。

“一帮蠢货。明知道逃也逃不掉。”

带着老幼妇孺一起逃亡的人们,在蓝正眼里走得就和蜗牛一样慢。更何况不过一个晚上,根本拉不开多少距离。另外领地内还有许多用来监视逃亡者的堡垒和关卡,不可能逃得掉。

农奴逃亡是重罪。即便是为了一雪昨日的耻辱,也要把男的都杀光,把女人和孝卖给奴隶商人大赚一笔。蓝正暗下决心,大声喊道:“快找快找!他们逃不远的!”

他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寻找村民们的去向。

最终,和蓝正预想的一样,村民们没走多远。

“找到了!他们逃向西北方向了!”

“哦,干得好!”

他顺着一名士兵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个一百人左右的集团。没有错。

“我们追。骑马的话马上就能追上。”一名随从说。

蓝正点头,转身向背后的士兵们喊:“你们就跟在后面!对方有女人和孝,马上就能追上。”

蓝正拍马,放开速度跑了起来,另外十名骑兵上了他。

农民们在麦田中拼命逃跑。

但是他们怎么跑得过军马?两者之间距离眼看着缩短。

“站住,愚民们!不马上站住的话就让你们成为我抢上的铁锈!”

即便如此,农民们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脚步拼命逃跑。

在农民们看来这关乎性命,也是自然的反应,不过最终只是让他们更早死去而已。

“你们跟我一起上!给这些不听话的愚民们一点教训!”

蓝正踢了一脚马肚子,又加快了速度,单手举起巨大的长枪。

农奴们根本无法阻止他的突进。看到几名同胞被戳戳或是被马蹄踩扁的话,他们就会死心,明白叛乱这种事是不可容忍的了。想活命的话就只有一辈子都当农奴。

在马蹄踏入麦田的那一刻,异变发生了。

在杰德的视野中,蓝正等十一骑气势汹汹地冲入麦田。

但立刻。

“呜哇啊啊啊————?!”

十一匹马中,首先是先头的四匹马失了前蹄。

于是骑在马背上的士兵们也全都头朝下摔进了化为泥沼的麦田里。

跟在后面的七名骑兵立刻拉紧缰绳,但已经迟了。重装甲的马一个接一个的陷入泥沼,完全动弹不得。骑兵们慌忙下马,但也只是让情况更加恶化而已。甲胄的重量使他们的膝盖以下全都陷进泥里,一步也走不动。

“趁现在,有武器的人上吧。把他们包围!”

杰德一声令下,男人们从刚才还在一个劲儿地逃命的村民中冲出,拿着绳子做的投石器或弓箭包围蓝正等人。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

浑身沾满泥浆的蓝正大喊大叫。

杰德悠然的说:“不知农民疾苦的你们是不可能知道的吧。下了这么多天雨,排水不好的农田就会变得像沼泽地一样。在上面铺上稻草的话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农田一样,但是重装骑兵冲进去就只能说是无谋了。”

他把眼镜上沾到的泥点擦去,重新戴好,

“因为你们平时总是习惯于单方面追击逃亡者,所以只要稍微装出逃跑的样子就能轻松把你们引来了。投降吧。你该不会以为能在这种情况下取胜吧?”

“唔……!”

蓝正懊悔地咬紧牙根。

他被好几十名村民包围着。甲胄可以抵挡大部分飞行武器,但在化为泥沼的田地里反而成为了灾难,让他动弹不得。在这种情况下被大量的石头和箭集中攻击的话,即使能够熬过一时,也总会受到致命伤。

“你、你们……!做出这种事来,别以为这样就完了啊!!我们后面还跟着几十名士兵呢!你们才是如果不赶紧投降,就别想要你们的小命了!”

蓝正对情况的判断力终究也只有这种程度。杰德不知是放心还是吃惊地叹了口气,对站在旁边的狩猎达人说:“马休,拜托你了。”

“哦,交给我吧。”

马休用流畅的动作架上一支箭,随意地射出。

射出的剑正中蓝正右肩甲胄的缝隙。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身体里产生了一阵从未有过的疼痛,蓝正不禁发出惨叫。杰德瞥了一眼他,冷静地说:“是男人的话,就别因为这点小伤就大喊大叫,太不像样了。已经避开了要害,现在马上接受治疗的话不会死的。不过,条件是你命令后方的部队立刻离开。那样的话我们就饶你一命。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如果不答应的话就没有办法了。确实,或许我们也会被杀,但这也太不公平了,要带你一起上路才行。”

“什么……!”

杰德话音刚落,马休便射出了第二只箭,直奔蓝正的额头。

不光是马休,周围还有几十位因为亲人的仇而两眼血红的村民。

到了这个地步,蓝正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刚才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打从心底害怕得大叫:“我……我知道了!是你们赢了,我会让士兵们回去!所以拜托你们,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吧!”

这便是给雪国带来巨大变化的那场叛乱的,小小的最初的胜利。

杰德向村民们下达一个接一个的命令。

首先,让蓝正以外的士兵们丢下武器离开。对蓝正极度顺从的士兵们完全没有违背上官的命令。几十人份地武器和十匹军马一定能成为杰德他们发起叛乱的巨大财产。

那之后,众人关于如何处置蓝正产生了小小的争论。

村民们带着经年累月的怨恨,主张即使违背当初饶他一命的约定也要杀了他,让蓝正更害怕了。

但杰德发表了这样的言论,让蓝正逃过一死,沦为俘虏。

“我们既没有钱也没有粮食,只能用义来拉拢人心。虽然对方是蓝正,但约定就是约定。违背约定失去信用的话,为给今后募集同志带来障碍。让他活着,反而还能有别的利用价值——”

吊念了父亲的遗体,结束所有工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那之后,杰德前往的不是他这六年间居住的村外的房子,而是父亲到十天前为止一直居住着的、他过去的家。

既然决定要当村长,就不能一直住在村外了。更何况当了村长,就要树立威信。因此,他决定搬回现在成了空房的这个家。

“没想到你竟然以这种形式回来。”

马休在一旁小声说。他来帮杰德搬东西,肩膀上扛着大量的书籍,却一脸满不在乎。

“嗯,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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