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的小房间里,玲珑招呼龙平就坐,剑客大概习惯了站在身后,玲珑也不多事,等着龙平先开口。
龙平同学喝了一大口冰水,开门见山说道,【他也在的,对不对?】
玲珑的视线在对面两人之间逡巡,剑客一如既往的抱着佩剑不说话,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既然当事人不干涉那就是默认咯?玲珑点点头,【嗯,就站在你左后方。】
【果然。】龙平只说了这两个字。
玲珑反而迷惑起来了,龙平对于剑客的存在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呢。看他这么发问,是模糊的知道有剑客那么一号人,却又看不见,的确很微妙。而且玲珑更加好奇的是两个人之间的纠葛。
龙平转向左后方,没有目标的上下看了一下,试图发现些什么,然而这都是徒劳罢了。
剑客的扑克脸自始至终,视线只专注前方,压根不打算和龙平对视。
玲珑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对奇怪的组合。【怎么回事?我愿意倾听哦。】
【是这样的……】龙平简单明了的开始了诉说回忆模式。
龙平的家族由来已久,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估计先辈的庇佑,香火一直挺旺盛的,翻开族谱能追溯到挺久之前。百年前的龙家先辈,机缘巧合的得到一方宝剑,据说是仙人所赠,于是先辈就把宝剑供奉在家族祠堂之上,每日香火祭品不断。
百日之后,那宝剑竟催生了灵性,从中幻化中剑灵这一存在。为报答知遇之恩,首代剑灵立下誓言,会极力守护龙氏家族主家一脉,作为他们的守护神。自此开始,龙家开始顺风顺水的起势,一度达到高官贵族的程度。
正是那个时候,首代剑灵已经是行将木就,想着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限制后辈,于是和龙家先辈定下了百年之约。百年之后,当代剑灵可重归自由,不再受守护的约束。双方都同意这份协议,默许了时限一到,可自行决定去留。
时光流逝,龙家经历了几番的兴衰荣辱,唯一不变的是忠诚的剑灵的安静守护。龙家人代代传承下来,已然习惯了剑灵的陪伴。虽然它们并不会干涉具体的发展,但能保证他们远离邪物的迫害,可谓多了一张无形的护身符。
到了百年之约的临界点。按照约定,龙家人与剑灵之间的协议到此可以终结,不必继续缔结契约。彼时的剑灵虽时日不多,但仍然坚守自己的职责,守护着龙家上下。
无巧不成书,龙平在这个节点呱呱坠地。而新生一代的剑灵也随之幻化出来,正是龙平身后跟着的剑客,剑灵给他取名北狩,并悉心教习他各项技能。
北狩无官一身轻,每天只是陪着龙平打闹玩乐,日子过的随心所欲。
上一代的剑灵寿终正寝,当时龙平刚满十岁,与北狩同龄。
在龙平生日当天,族里的长辈把龙平和北狩一同领到祭祀的祠堂,说要按照先辈的约定,将宝剑交还给北狩,自此解除两家羁绊。
祠堂之上,龙家长辈分坐两边,见证这一仪式。而祠堂中央,龙平和北狩跪在蒲团之上,当家的长辈在念着冗长的祝词,听的人昏昏欲睡。
那时候还是孝子的龙平偷偷的拉了下龙平的裤腿,小声说道,【北狩,解除了契约之后,你会离开吗?】
北狩想了想,诚实的点点头,【我想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这也是上一辈的前辈跟他说的,毕竟他们一辈子都待在龙家,本性还是向往着自由的。
龙平有些小失落,【那你会忘了我吗?】
北狩笑,【当然不会了,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是朋友吗?】
【嗯。】龙平闷闷的答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当家的长辈总算结束了枯燥的长篇发言,十分恭敬的从祭坛上将宝剑托了下来,放到低台之上。
北狩遵照剑灵前辈的先前的嘱咐,走上前去,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到剑身之上,而后退了回来。
紧接着,龙平也起身,来到宝剑前面。
在正式仪式之前,他已经在父母的指点下演练了几遍,只需要把自己的鲜血滴到北狩的血液痕迹之上就行了,只要完成这个操作,北狩就能获得自由之身了。这是北狩一直的向往,他知道的。
龙平拿起小刀在食指上割了一道口子,立刻有鲜红的血液渗出。他看着指腹上的血珠,有些恍神。
【龙平!不要迟疑!】父亲在一旁呵斥了一句。
龙平抖了一下,连忙完成之后的操作,血滴不偏不倚的滴到了北狩之前的血迹之上。两滴血滴融合的时候,瞬间被剑身所吸收,宝剑周身泛出白色光华,像是重新被镀上了一层防护,很快光华消失宝剑恢复常态,也代表着仪式的完成。
当家的长辈重新托起宝剑,但是并没有把它叫给到北狩手上,而是重新恭敬的摆回到祭坛之上,而后威严十足的发言,【那么,剑灵北狩与龙家的守护契约,缔结完成!】
北狩猛的抬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当家长辈接下来的话完全打破了他的希望,【北狩,以后好继承剑灵一辈的意志用心守护,我们龙家不会亏待你的。】说完,拍了拍北狩还稚嫩的肩膀,往祠堂外面走去。其他长辈见状,也纷纷退场,甚至没有一句闲话。
龙平还跪在蒲团之上,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双手握拳都抑制不住的颤抖。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龙平却一直心怀愧疚,北狩当时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就像是即将大赦的囚犯突然间被告知取消,再次被投入牢笼之中,并且是终生囚禁。而他,就是那个将北狩送进牢笼的直接推手。
玲珑安静的听着,虽为局外人也唏嘘不已。明明是身为剑灵,却被人类的契约所束缚,而且更为在意的是,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背叛了吧,然而因为契约在身,北狩还得压抑住这种仇视,继续守护这家始作俑者的子嗣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