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岭半山腰的山谷中,风雪骤减。白雪反射光亮,一簇簇的火莲花迎寒绽放,如同一团团的火焰装点纯白的世界,颜色鲜明的煞是好看。
不过连夜冒着风雪爬山的人们可没心思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美景,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假萧夙的身上,最关注的的莫过于襁褓中容平的情况了。
【……容声?是你吗?】容冉有些别扭的开口,显然对这问题还是存疑的。
幻化成萧夙的容声一歪头,似乎是在脑海中搜寻容冉的信息。
【是我……我是你爹,还记得吗?】容冉凑前一步。
容声立刻谨慎的后退一步,一直保持着几米开外的安全距离。【我不认识你……】
容冉的面容有瞬间的失落,不过也仅此而已。毕竟对着朋友的脸,总觉得怪怪的,根本没能把它和容声挂钩。
【把我的平儿还给我!】柳氏突然挣脱管家的钳制,疯魔一样冲着容声扑过去。
容声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脚后突然一空,差点失去平衡。一大片积雪簌簌的往底下掉去,许久才听到落地的声音。
【那里有裂缝断崖,掉下去会粉身碎骨的!】冯叔连忙高声提醒。
容冉眼疾手快拉住了柳氏,让她不要再刺激到胆小的容声。玲珑搀扶着容夫人上前,让她来和容声交涉。
容夫人双手伸向前方,努力绽放出笑容来,柔声呼唤道,【声儿……】
容声紧张的面容瞬间放松了下来,很高兴的唤了声娘。
【夫人,快问问平儿怎么样了?】容冉在容夫人身后低声说道。
容夫人尝试着往前走了一小步,【声儿,你往前一些,后面是断崖,摔下去的话会很疼的。这样的话,你就再也不能回来看娘亲了……乖,过来一些。】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挪动脚步。
容声迟疑了一下,小小的挪动了一下,但是对容夫人以外的人都怀有戒心,不敢再多靠近了。
【容平……那是你弟弟,他现在怎么样了?让娘看看?】容夫人一点点的引导。
容声看了一眼襁褓,【他睡着了,我本来是想带他出来玩的。这里有好漂亮的火莲花,二娘说的……】
【二娘?……】容夫人动作僵在原地,这个二娘指的是柳氏没错,可是这怎么跟柳氏牵连上了呢?
容声用力的点点头,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来,【我记得很清楚的,二娘跟我说,这里的山谷里到了下雪的时候就会盛开一大片火红色的好看的楔,她说这是娘亲你最喜欢的花儿,要是能采到的话一定会高兴坏了的。我就暗暗记下了,有机会一定要采摘到。有一次好不容易出门了,我就央求二娘带我去看漂亮的红花,我想偷偷的采一些回去送给娘亲的。二娘答应了,就叫了个人领着我上山来了。那时候的天气可真冷啊,可是很快就能看见娘亲喜欢的花了,声儿可期待了。可是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丢了,我找不到他,哪里都找不到。天黑了,下雪了,好冷呀……】
容声似是回忆起了当日走丢时候的情形,众人光听着就心疼不已。相比而言,容声的控诉更让人震惊,话中直指的幕后主谋竟是柳氏。
容夫人双眼红红的,怒目瞪去,柳氏躲在管家身后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
容冉拧眉,把柳氏提到人前,厉声问道,【声儿……他说的是真的?当日是你故意派人把声儿带到这深山里扔掉的吗?】
【我不是……我没有……】柳氏抱着脑袋连连否认。
【声儿只是个孩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污蔑你?】容冉愤怒的呼哧呼哧喘气。
【我不知道!一定是她嫉妒我的孩子才编的瞎话。】柳氏一口咬定当年容声走丢事件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为了容平,你也不打算说实话吗?】玲珑的话直接戳在柳氏的心尖尖上。
柳氏果然瞬间没了血色,【当年我只是一时冲动,那时候看着容郎和大夫人恩爱的样子,我就嫉妒的要命。何况有了容声之后,容郎几乎就没来过西院了。呵,表面上说什么姐妹情谊,背地里却一个人霸占住容郎不放,表里不一的笑面菩萨最恶心了!恰巧那时候全家出游,我就出了几两银子雇了个人,让他把容声带走。谁知他竟真把容声带到这深山里来了。这只能怪他命不好,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妖怪。】
柳氏挣脱开容冉,不管不顾的直冲着容声而去。【你这个妖怪,把平儿还给我!】容声本就站在断崖的边缘,柳氏这么一冲撞,不可避免的往后倒去,失足跌入断崖之中。柳氏同样无助的下坠,断崖边只剩下无边无尽的白雪。
【声儿!】容夫人哀嚎着想要过去救人。
玲珑仗着身手敏捷,第一个赶到断崖边上。一只手攀在石壁上,眼看着就支撑不下去了。果然是容声在紧要时刻抓住了石壁下阻止了下跌。另一只手还紧紧的抱着襁褓。脚下却是柳氏如同恶鬼一般挣扎着拉扯着,【妖怪!妖怪!把平儿……啊!】
话还没说完,头顶一大块雪块砸下,柳氏冰冻的手指再抓不稳容声的腿,随同雪块一同坠入黑乎乎的断崖裂缝之中,再无任何的声响。
玲珑抓住容声的手,避免它重蹈覆辙。其他人赶忙上前帮手,把容声连同襁褓一起拉了上来。
【声儿!你吓死为娘了。】容夫人一把搂住容声,呜呜呜的哭起来。
【我没事。】容声轻轻拍着容夫人的后背。
容冉在旁,轻声问一句,【容平……怎么样了?】
【他……睡着了。】容声回答道。
【我可以抱抱他吗?】容冉像是逗孝的语气,尽量轻柔。
容声点点头。容冉从容声手中接过襁褓,小心翼翼的掀开来,在看清的一瞬间面如死灰。襁褓里哪里是睡着的容平,根本就是已经冰坨子一般,摸着小手冰凉,已经没了生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