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慌了神,将容声护在身后,眼瞧着他身上担了人命,心想着让他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脱身。容声哪里肯呢,抹着眼泪黏在容夫人身边,眼中尽是害怕和无助。
容冉把襁褓交给管家,冷着脸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夫人和容声,【杀人偿命,就算你真的是声儿,我们容家也容不下你的。】
容夫人挡在容声面前,声泪俱下的求情,【声儿他不是故意的,这只是意外。】
【意外?一句意外两条人命……】容冉哽咽再说不下去。
【柳氏,她那时自作孽。如果不是她使坏,声儿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呢,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什么要声儿承担所有的责任,这不公平!】容夫人歇斯底里,柳氏是死了,可是她的死并不能弥补她所造成的伤害。
【什么叫好好的活着,你回头看看,那还是声儿吗?那根本就是个……妖怪!没错,它本就不该存活在人世间。柳氏固然有错,可是平儿又做错了什么?】容冉提到刚失去的亲人,悲恸的差点不能呼吸。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过苏鹿问道,【苏鹿,你曾经提过你这个朋友和除妖师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就让她来帮忙处理了吧。】
【不……!】容夫人撕心裂肺的大喊。
苏离有些为难,看向玲珑,由她来决定。
【声儿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孩子。如果要杀人偿命啊,我来替他还!】容夫人死了心的要保住容声,不想再次承受失去他的痛楚。
【娘……】容声本来是怯生生的躲在母亲后面的,听见这句话后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娘,你不是说过吗?男子汉大丈夫要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声儿犯了错,害了人,理所应该承担起责任来。娘,这些年虽然每年只有几天能和您团聚,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因为我会给娘亲带来伤害的话,那么声儿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不,声儿,你要一直好好的,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为了你,娘愿意做任何事情。】
母子二人生离死别一般抱住哭的难舍难分,容冉不能说没有感触,可是一看到管家手中的襁褓,眼中的怒火再度冒出熊熊的火焰来。
【声儿……你的脚……这是怎么了?】容夫人忽然担忧的问道。
只见容声的左脚已经变得有些透明起来,能清晰的看见上面留着的一个血色手印。
【啊……是柳氏……】玲珑想起来了,柳氏坠下断崖裂缝之时曾经抓住容声的脚不放,血手印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吧。这最后的血手印就像是带了诅咒一般,消散的同时也一点慢慢的腐蚀容声的实体。
【这是什么!】容夫人不敢轻举妄动,转向玲珑求助,【姑娘,你给看看,声儿这是怎么了?】
玲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来,看了看血手印,还有容声逐渐变得透明的小腿。血手印明明是新鲜血迹造成,却死死的禁锢在他的腿上,怎么搓揉都弄不掉。玲珑手指戳了几下,问道,【疼吗?】
容声茫然的摇摇头,【别说疼痛了,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不过心里清楚,我快要死了……】
【别胡说。】容夫人急忙打断。
【娘,我没胡说。我真有这个感觉,这一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容声语调平常,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不过,我最舍不得的就是娘亲你了。还有娘亲亲手做的饭菜,真的好香。好想再吃到一次呀,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声儿……】容夫人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玲珑姑娘,就不能想想法子吗?】
玲珑懊恼自己的才疏学浅,跟在玄七身边这么久,却没学到他的半点皮毛。如果玄七在的话,肯定能想到挽救的方法的吧。不,如果他在的话,事情根本就不会发展到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
玲珑在自惭形秽中不可自拔时,旁边的苏鹿碰了碰她的肩膀,【玲珑姑娘,你不是有一件随身的法宝吗?】
【法宝?你说龙脊?】玲珑想了想,【不行吧,这次的委托根本就不符合催动龙脊的条件……】
【玲珑姑娘,你尽管试一试吧,能不能行……我都认了。】容夫人赶忙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玲珑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只得把龙脊拿了出来。
众人听见法宝二字都是眼前一亮,想着能看见什么珍奇的宝贝,没想到却是一截看似黑乎乎的鱼骨头,还不如梅花鹿的胫骨还气派咧。
玲珑往龙脊上注入灵力,众人屏息凝神等着她的施法,一时之间,山谷中只剩下风卷雪飞的空灵回响。
半晌,葵丝红线果然没有任何要行动的苗头。容夫人的殷切目光中,玲珑不忍心斩断她的希冀,只好继续往龙脊上注入更多的灵力。
然而容声的透明化没有停止,血手印的诅咒蔓延到了腰部以上,容声只剩下了上半身的实体。
容夫人一直在絮絮叨叨的和容声说着话,语气就像是对待几岁的稚童。违和的大概是容声一直保持着幻化成萧夙的模样,所以看着不像母子的感觉。
容冉一直在旁冷冷的看着,好好的一个家,让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给拆解的支离破碎,就算说他是容声,看着分明就是萧夙的样子,这也是让他膈应不已的原因之一。本打算把容声绑回去追责,现在看它即将消失也就罢了。
支撑着容声的神秘气息在逐渐消散,化作片片雪花飞舞,如同纯白的蝴蝶一般围绕在它身边。容声的容貌身形也慢慢发生变化,从年轻男子萧夙变回了虎头虎脑的小容声。
小容声伸出小手来替容夫人抹去泪水,【娘亲别哭,声儿会永远记住娘亲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当娘亲的孝。】
小容声和容夫人在做最后的道别。白色的世界中,母子俩之间的亲情羁绊令人动容,苏鹿转过头去偷偷的抹眼泪。玲珑则源源不断的往龙脊里注入灵力,无奈葵丝红线不知是怕冷冬眠了还是太懒得动弹,一点儿回应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