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山林,夜间的气温足以把人冻得失去知觉。冯叔在狩猎小屋里烧了一夜的柴火才硬熬过来的,门外的人是怎样能硬生生的扛过夜间的严寒的?
更让人在意的是脚印的痕迹,从山林的深处延续到窗前,却没有离开的痕迹……
冯叔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恰巧一阵寒风吹过,凉意一路蹿到心头,拔凉拔凉的。吓傻了的冯叔哪里敢深究,慌慌张张的带上猎物逃命似的下山去了。
这事冯叔一直没跟人说起过,今天恰巧玲珑问起,他又多喝了几杯,正好把埋藏在心头许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听起来它没有什么恶意呀,冯叔你后续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苏鹿大概跟着玄七见识了几回,提及精怪的时候并不是一味的否决和排斥。
冯叔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回来之后就一切如常了。】
冯婶正好过来添酒,听冯叔这么说,忍不住插了一句,【还说呢,那次我见你突然下山回来跟中了邪似的,呆呆的站在门外也不知道进来。我把你拉进来的时候你还一愣一愣的,只说你饿了要吃东西。我赶忙把厨房刚蒸好的大白糕给你端来,你二话不说就狼吞虎咽起来,把三天的口粮一顿就吃的干干净净的。我一转身,你又跑到门外去了,好在吃完东西后就恢复了神气,这才一切如常呢。】冯婶絮絮叨叨的说着,看起来印象挺深刻的。
【有这回事吗?老婆子你可别瞎说。】冯叔反驳。
【怎么没有,我记得清清楚楚呢。那年本就闹饥荒,你还一下子吃了大半的伙食,就跟好久没吃饭似的。好在你带回来了猎物,不然那年冬天要吃雪度日咯。】冯婶十分笃定的态度,说的颇有画面感。
【是吗?我怎么没记得有这回事?】冯叔挠挠头,年岁老了会忘事,他也有些不敢确定了。
【我看你是被那脚印吓坏了,所以才懵了吧,跟得了夜游症什么都没记住,得亏你还知道回家来。】冯婶嗔怪道,冯叔独自上山打猎本就危险,她因此担惊受怕了两天,多说两句不为过,只希望他一把年纪的,别再起这念头了才好。
苏鹿和玲珑理解冯婶的担心,根本不再提鹿肉的预定了。稍稍坐了一会儿后,看着时辰不早,便告辞离开了。
鹿肉没有预定成,玲珑倒听了个没头没尾的故事。人来在恶劣的坏境下,又有前情的诡异事件加成,很容易把一些正常的情况夸大,疑神疑鬼起来。何况是两三年前的事情,记忆经过年岁的润色重建,很容易出现偏差之类。大概这也是怪谈传的风生水起,却从来没有谁真的见过本尊一样了。
马车驶离村庄,在城门关闭之前顺利进入了临城。城中比山脚下的村庄暖和许多,尽管路边还堆着积雪,但丝毫不影响百姓们丰富多姿的夜生活。街道两边的店铺灯光映照,为冬夜添了一分难得的暖意。
【吁!】车夫将马车在一间装潢讲究的客栈前停下,玲珑掀开车帘,看见的是悦来客栈四个烫金红字,再一瞧里边宾客满座热闹喧嚣。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房间。玲珑姑娘,你在车上等着。】苏鹿主动跳下马车,拍了拍衣服往客栈前台去了。
玲珑乖乖的等着,左右看看两边。恰巧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路过,玲珑咂咂嘴,冰糖葫芦和冬天是绝配呀!想都没想就钻出马车,叫住了老头。
【冰糖葫芦怎么卖呀?】玲珑清脆的嗓音问道。
【姑娘,三文钱一串。】老头满脸堆笑。
【来一串!】玲珑掏出零钱来。
【好勒。】老头动作麻利的挑出一串最大的冰糖葫芦来递给玲珑。
玲珑接过冰糖葫芦,正打算尝一口呢。警觉着有一道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一转头,原来是一位穿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脖子上围了一圈毛茸茸的皮草,看着十五六的年纪,长相清秀仪表堂堂。违和的地方是,他眼睛直直的盯着玲珑手上的那一串冰糖葫芦,都不带眨眼的。
这什么情况?想吃自己买呀。玲珑恶作剧的把冰糖葫芦左右平移,那清秀小哥居然跟着冰糖葫芦的移动轨迹左右摇头,视线就跟黏在了冰糖葫芦上一样。
【想吃吗?】玲珑故意一副逗孝的架势。
清秀小哥忙不迭的点头,似乎并不介意玲珑的使坏语气
【咳咳,卖冰糖葫芦的还没走呢。】玲珑尽量委婉的提醒。
清秀小哥不为所动,依然执着的盯着冰糖葫芦。
玲珑眯起眼睛,【要不,我给你买一串?】
清秀小哥点头如捣蒜,眼睛亮亮的,满脸期待的等着。
这小哥怎么回事?哑巴么?可是看穿着打扮不至于到骗吃骗喝的地步啊。
……话话都说出口了,还能怎么办。玲珑叹了一口气,又买下了一串冰糖葫芦,递了过去。
清秀小哥怯生生的双手接过,忙不迭的啃咬起来,表情动作像极了七八岁的稚童。这别是个傻子吧?白费了这副好皮囊。玲珑左右看看,并不见有小厮之类的随从在,走丢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玲珑正义感噌的冒了出来。
清秀小哥忽然像是受了惊的小白兔,嗖的蹿到了路边黑暗的小巷子中,一溜儿小跑后消失在了转角。
玲珑嘴角抽搐,她又不是人贩子,至于吗?
【玲珑姑娘,已经订好房间了,我们进去吧。】苏鹿从客栈中走了出来,见玲珑看向路旁的小巷子,问道,【怎么了吗?】
玲珑回身耸耸肩,【刚投食了个胆小的公子哥,拿着冰糖葫芦就跑掉了。】
【啊?】苏鹿一时没能捋清楚。
【没事,我们走吧。】玲珑摆摆手,跳过这个小插曲。
苏鹿的朋友名叫容冉,年龄比苏鹿大三四岁岁,家中有一妻一妾。这次是妾室生了个儿子,容冉十分欢喜,操办了盛大的百日宴招待亲朋好友。
宴请当天,苏鹿和玲珑登门送上贺礼。容冉笑容满面,热情的招呼好友入座,寒暄几句后又去迎接新到的客人去了。
玲珑单手撑腮,扫视一圈客厅里的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