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松:“……!!!”
大家也都听出来是三旺。
大旺腾地跳下地,顾不得穿鞋赤脚冲到堂屋, 一把将三旺的酒瓶子抢下来, 再把三旺直接拎回炕上。
三旺还踢腾, “刁一德, 你有什么鬼心肠!我阿庆嫂, 背靠大树好乘凉,见了你可不慌张~~~”
这么一折腾, 那酒味儿就飘出来,满屋子都是。
林岚也赶紧穿了衣服和韩青松去东间看看。
大旺把浑身冰凉的三旺裹在被窝里, 他还扑腾着唱呢,所有收音机听来的, 刘春才教的, 之前会不会的,这会儿全会了,简直戏剧大师附体。
二旺和麦穗也探着身子问他咋回事呢。
麦穗:“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小年纪, 还借酒消愁了?”
二旺:“估计没考好心里憋屈, 哎, 没想到三旺居然这样要强,我误会他了。”
林岚:神特么借酒消愁!谁信他要强?我看就是欠揍!
韩青松摸了摸三旺的脑门和身体,林岚紧张道:“有没有发烧?”
韩青松淡定道:“没事。”
二旺:“我给他熬碗姜汤吧, 别真感冒了。都不知道他啥时候下去的。”
林岚:“你躺着吧,我都起来了,我熬。”
韩青松让她上炕去,他来熬。
林岚哪里能安心啊, 自然要做点啥才行,本来睡觉以前看三旺那么沉默,她还有点内疚,这会儿更内疚了。
韩青松就帮她点火,林岚切姜。
大半夜的,家里开始点火,人家看见还以为林岚家大半夜起来做好吃的呢。
这馋婆娘的帽子,绝对铁打的,一辈子摘不掉的。
林岚让大旺看着点,给他喝点温开水,别吐了什么。
三旺喝得小脸红扑扑的,进了被窝没一会儿浑身又热乎乎,比手画脚地要踢腾,被大旺给死死地摁着。
姜汤熬好,林岚往里面加一大勺红糖,给三旺解解酒。
这熊孩子,小小年纪喝酒醉成这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啥的。
什么酒精中毒啊,酒精上瘾啊……林岚脑补了一大堆。
又甜又辣,很对三旺的口味,还以为在喝酒呢,咂么咂么嘴巴,“好酒、好酒!小二,再来三大碗!”
林岚:“…………”小三哥,你完了,看明天怎么收拾你!
三旺不肯进被窝,还在那里撒酒疯,又唱又跳的。
大旺照着他屁股啪啪来了两巴掌,三旺这才乖乖进了被窝。
嘴巴却是堵不上的。
喝了姜汤他没吐也不睡但也不醒,就是闹腾、唱戏,唱得死难听1
把收音机里听来的,爱听不爱听的都唱了一遍。
兴头上,他指着韩青松叫大奸臣,指着林岚叫爱妃,指着大旺叫武松,指着二旺叫奸妃,指着麦穗叫武大郎……
一边拍着自己胸脯子一边蹬腿:“红孩儿呢,把他给我叉上来!”
乱套了!
下半夜折腾好半天,最后林岚窝在韩青松怀里筋疲力尽地睡了。
第二天一家子起晚了。
韩青松没起来吹出早操的哨子,全村人都好奇呢,怎么不下雪不干啥的,不出早操了呢?
三旺倒是第一个醒的,屋里还黑漆漆的,草帘子都没拿掉呢,大哥二哥都睡得呼呼的。
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哎呀,头怎么这么晕这么疼?
他瞅瞅大哥,肯定晚上睡觉不老实打他了_,还说他睡觉不老实呢。
他咂吧咂吧嘴巴,怎么又甜又辣呢?难道昨晚吃的羊肉跟牛似的又反刍了?
他嘟囔一声,憋着尿呢,赶紧穿衣服下地去撒尿,结果发现西间也挂着草帘子,一家子都没起呢。
韩局长都睡懒觉,太阳打西边出来。
真是怪了!
三旺蹑手蹑脚地走到西间门口,从门缝里瞅了瞅,发现她娘扎在他爹怀里,睡得正香。
然后他又看韩青松,结果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
因为挂着草帘子,屋子里黑乎乎的,韩青松那双眼就格外黝黑深沉,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假装啥事没有的溜了。
嘴巴好干!他赶紧从暖壶倒水,在茶缸兑了凉的,一大茶缸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啊,真甜!”
他在桌前坐了一会儿,觉得不大对劲,可他不是个爱思考的人,坐一天一年,也不待思考一下人生的。
他只好回到屋里,盯着大哥看了一会儿,寻思要不要偷偷照着大哥脑袋来两拳报仇。
他在大旺脑袋上虚空比划,大旺翻了个身避开,“几点了?”
三旺:“不知道啊,我都醒了,你们也太懒了吧。”
要他睡醒,起码得八点。
二旺拉高被子蒙着头,“你别说话。”
三旺迷茫了,这都是咋了?
他捶捶自己脑袋,头疼,“哎,昨晚上你们谁鬼哭狼嚎的,吵得我一晚上没睡好,头疼!”
麦穗:“……三旺,你给我闭嘴!”
三旺:“……哎,考试倒数,就是没地位。”
他重新回到堂屋坐下,思考人生(大雾)。
他突然想起点什么来。
……
昨晚上半夜时分,他醒了。
晚上羊肉吃得多浑身发热,加上他和大哥一个被窝,大哥身上热气腾腾的,他就更热。
以往他热的时候直接蹬被子,等大哥被冻醒会捞起来盖上。
那会儿醒了他没蹬被子,因为他很渴,所以决定起来喝点水透透风。
他轻轻地钻出被窝,虽然被窝外面冷,可他身上热倒也不怕,披着棉袄光着屁股就下了地。
他踩着自己的棉蒲袜就去堂屋喝水,家里的暖壶和茶缸都放在饭桌上,谁喝水就倒。
屋子里黑乎乎的,他看不清,只能摸索。
平日里毛手毛脚的,今天因为考倒数不好意就想着注意一下,试了试茶缸里没水也不想倒热水。
暖壶水太烫,没法喝,他宁愿喝点凉水。
他就去摸水缸上面的水瓢,想弄点凉水喝,结果先摸到一个瓶子,立刻就知道那是家里的酒瓶。
他一时好奇,拧开咕咚喝了一口。
哇~~好辣!!!头囟都冒热气!
咽下去以后,胃里蹭得腾起一股热气,顿时把整个人都烧得热乎乎的。
他觉得这好玩!
于是,他又咕咚喝了一大口。
啊——好辣好辣!!C爽!!!
怪不得支书爷爷那么爱喝小酒,还挺好喝……
可就到这里了,喝到后来呢?他一点印象也没。
“妈呀!”
想到这里三旺一个激灵蹭得跳下地站直,扭头去看酒瓶子,一般林岚都放在饭橱前面地上。
这会儿那酒瓶子已经空了!!!
三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完了完了,自己要变成超级笨蛋了。
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头疼,在地上一个劲地转圈,努力地想老师教的课文、诗词,结果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一个也想不出来。
“啊——”他喊起来。
一家子又被他吓醒了,“干嘛呢?三旺!”
三旺揪着自己的耳朵,悲痛欲绝,“完蛋了,完蛋了,我真的变成傻子了,真的变成傻子了!”
一家子人相继起身,韩青松下地摸摸他的头,热乎乎的,但是不发烧,也就不理睬。
林岚看他没生病,松了口气,却也不想搭理他,免得他得寸进尺。
大旺看他的时候眼神都冷飕飕的,二旺麦穗顶着黑眼圈,恨不得将他暴打一顿。
只有小旺一脸不解:“小三哥,你怎么傻了的?把我的眼药给你点点就好了。”
林岚:“孝儿,别管他,你是眼睛不好,不是脑子不好。你小三哥是脑西搭牢了。”
她一激动彪了句外地方言。
小旺:“脑子搭牢是什么?”
林岚忙笑道:“收音机听来的,说他脑袋犯糊涂,欠揍了呗。”
小旺同情地看了三旺一眼,“娘,小三哥脑袋都糊涂了,你别打他,怪可怜的。”
林岚点点头,“好吧。”
小旺立刻开心地去拉三旺的手,哄孝子一样的语气,“小三哥,走,我领你去玩,你慢着点,别被门槛扳倒了。”
三旺:“…………”
他吸吸鼻子,“我要去看书。”他得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都忘光了,是不是真的喝酒就变傻了。
于是一家子看着三旺大年底的突然开始用功学习了。
林岚故意晾着他,看他忐忑不安的样子也不挑明,就让他自己紧张着,这么看看书也不错。
而三旺呢,他越担心自己变傻,越好好看书,他发现家人看他的眼神越怜悯温柔!
至于什么是借酒消愁,见鬼去吧,他就没有愁心事。
他这是怕挨揍!
所以演戏他也要演足全套啊。
韩青松倒是真的没打他,却给他记三鞭子,加上之前跑操迟到一共有五鞭子了。
三旺心里就琢磨,应该是爹娘看他小不会打他,为了吓唬他所以记着呢。
当然,后来打上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他爹是真下黑手!!大哥的疼是真的啊!!
不过三旺大半夜唱大戏的事儿,村里不少人也知道了,鬼哭狼嚎的,那个难听啊。
…………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这几天,大队里磨豆腐、下粉条,继续杀猪分肉,村里热热闹闹的。
林岚带着二旺在家里发面蒸过年的馒头,分东西都是大旺、麦穗和三旺去领。算账有麦穗,扛东西有大旺,怼人有三旺,一点差不了。
韩青松他们局里也放假,先去县里开个表彰大会,当然韩青松是冲着他的奖励去的。
开会让孙卓文和黄伟忠出面,他则带人去清点自己局里的奖励,一共多少一样不能少,然后他们自己局里还得分呢。
奖励一般都是吃、穿、用、票等,也有现金。
拿到奖励论功行赏分下去,韩青松的自然最多:一百斤面,二十斤花生油,五斤香油,二十斤煤油,十斤瓜子,一条猪后腿,一些冻鲅鱼,白糖五斤,两把暖壶,两个搪瓷盆,两个搪瓷缸,另外还有红枣、苹果、梨、点心、干果等若干。五丈的布票,五斤的棉花票,还有一百块钱。
据说县革委会给山水公社公安局的奖励,不仅历年来没有先例,哪怕现在革委会的干部们,也没有这么丰厚的。
韩青松这是头一份!
他们拿的心安理得,并不觉得如何。
尤其韩青松,不该拿的一点不拿,该他的他也绝不含糊,一分不少拿。
毕竟这一车能让他媳妇儿乐一年!
公社也有年终福利,面、油、蛋、糖之类的,虽然不能跟县里比,却也不错。
最惹眼的福利是大件票,一年有那么一张,今年在公社干部里轮流,来年则奖励给先进职员,去年是自行车券,今年是缝纫机券。
这种奖励可以直接去县供销社凭券付钱提货,不像职工们那样,一个月发两三张,要买双皮鞋得十几张,买块手表要一百五十多张,要结婚攒工业券攒得想死。
所以大家都想要。
今年干部轮流那张给了韩青松。
韩局长表示想要!
他媳妇儿天天犯愁做针线活儿,有了缝纫机,一切都不是问题,再也没人敢笑话他媳妇儿手艺不行。
因为过年风俗是不动针线,免得戳了龙眼影响来年的雨水,韩青松和林岚商量,等来年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再去买就好。
反正这段时间家里也不做衣服。
林岚自然同意,让他去大队帮忙分东西,还得和本家的男人们去祭祖,都是很忙的。
二十九又是大集,置办年货的最后时间。忙活一年也就为了过年这几天的体面,祭祖、走亲戚都要面子,穷富的都得准备一番。
点心糖果得买点,走亲戚哄孩子要用。还有鞭炮买不了多的,十几个是要买的,听听响意思一下。
积攒的各种票,能买的都买掉,免得过期。
孝子们都喜欢今天去赶集,因为可以得一两分钱买点零嘴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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