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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圣婴

晨起间的清江之上,荡起一层极浅的雾气。

一轮红日自江面上遥遥而升,天际一行序雁自南向北飞着,世代延续着南来北往的迁徙。

“大人,午时后就可以到荆州靠岸了,荆州太守,王学仁已候在了岸边,说是要亲自迎接您。阿,荆州呢,军事要塞,终于可以亲眼见见了,哈哈。”

章猛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

站在他身后的裴述环抱手臂一脸鄙视。

站在裴述身后已换了一身合身的侍卫服的元敏同样一脸鄙视。

两人一口同声道“没见过世面。”

章猛不以为意,依旧摩拳擦掌。

洛书想了想方才道“既是巡视,若正大光明走他给我们安排的路线,那岂非看到的都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不如另辟蹊径。”

元敏冲冲冲的走上前来,“怎么个另辟蹊径?”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暗渡陈仓的几人组,提前一站下了船,在荆州北部的一个小镇五元乡的一个小码头下了船。

抛弃了大部队,只剩下洛书带着小桃,身后跟着裴述与元敏,她本来要安排章猛跟着大部队去应付王学仁的,但他死活不同意。

他说,裴述这只呆木头武功虽然高但眼里只有元敏那只拖油瓶,如果遇到危险,肯定会选择先救下她。

而小桃则是女子,她是个书生,这样的组合显然不太安全,必须有一个人高马大的跟在身边——镇路。

为此与裴述打起来。

打起来的原因,是因为裴述不让他叫自己呆木头。

而元敏又是个护犊子的主,更不想让人家叫她拖油瓶,他两人一个动手,一个动口,对章猛进行人身和精神的攻击……

虽然洛书与小桃很认同章猛同学的这个看法,但为了保存实力只能劝合。

心想这三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不如人家贺二呢,最起码人家不会动不动就打架斗殴阿。

此时远在长安城大理寺审查稽核刑事案件的贺涛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茫然的看着四周,泪眼朦胧“谁在骂我……”

洛书提出解决方案,“让章猛带着元敏去荆州,她则带着裴述小桃去五元乡。”

元敏气的双眼通红,双手叉腰,差点没跳起来,“本公主昨日收到了太后的书信,太后说让你好好保护我,务必寸步不离,若你敢让我去荆州就是抗旨,逆旨,是要杀头的!”

洛书嘴角抽了抽,心想公主您家的书住是坐了飞机来的吗?编瞎话都这样漏洞百出。

而章猛也表示自己不想带着元大公主回去,会被她气吐血的……

三人的斗殴变成两人的聒噪,最后洛书妥协,都带着吧。

五元乡,属于荆州北部,有自己独立的码头,离着荆州又近,水路两个时辰便可直达。

五元乡的县令据说是长安城中一位高官的亲戚,但具体是谁的没人知道。

暗渡陈仓五人组,最后达成了共识。

小桃和镇路者章猛负责保护洛书,裴述只需要看好元敏便可。

当然,这其中也确定中以洛大人为领导中心的地位。

共识已达成,几人还未走到五元乡,便被一行人给拦下了。

这几人正是附近的村民,见人生人进来,一脸警惕。

其中一个像是头目的村民见几人气质不凡,方才问道“几位入我崔家寨有何事。”

洛书见这几人面黄肌瘦,精神状态也不太好,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一场大病一般。

“几位老乡,我们几位是从长安来,奉巡查御史之命来此巡查的,沿途路过这村寨。”

那几位村民一听是长安城来的派来的巡查官员,脸上露出一丝动容。

为首的那人道“不是我们不让几位进,实在是寨内半年来多发瘟疫,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快死光了,近来怪事连连,我们也不敢放外人入村。”

“怪事?什么怪事?”

元敏一听上前一步问道。

为首那村民道“我是这崔家寨的村长,我们附近这几处村寨,在今年大水泛滥过后,生了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活着的人也饱受瘟疫的折磨,只不过没想到,自那场大水之后,又来了另一件怪事,常常有上山打柴的村民,失踪不见,几天后,在山林里发现,被挖了心……”

“挖了心?”

“唉,是阿,死相太惨,别提多瘆人了。”

“清江水患之后的瘟疫朝廷早已在年关年就已下发下来,难不成你们没有药材?为何到了现在还有人病着。”

那村长道“朝廷是发下来药材了,但……都不管用阿。”

“多亏了那位大夫,若不是他,我们村的人怕是要死绝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赶来,“村长,村长,赶紧去叫伯大夫吧,五儿快不行了。”

匆忙赶来的那妇人双手满是鲜血,身上也是鲜血,看上去像个是产婆。

村长一听,急忙对身后那个黑脸的男人道,“你快去请伯大夫来,我带人回去看着五儿。”

原来这五儿是崔家寨的一个产妇,经历了瘟疫肆虐,还能保注子,也算是给了死寂沉沉的村里,一个希望了。

洛书道“村长,我这几位同僚略通些医术,不若先带我们去看看。”

她说这话并没有假。

裴述与章猛都虽说是武出身,但医术都是精通的。

尤其是章猛,其外祖家更是世代行医,虽说医术不比医圣,但也不差。

而今的崔家寨可以用寥落来形容。

纤陌交通的寨子里,人迹罕至,到处都中空屋子,一些瘦弱干枯的人扶住墙慢慢的走着。

在寨深处一家破败的大门前,那一座破旧而坍塌的楼里。

洛书几人见到了产妇五儿。

她极是瘦小,但肚子硕大,像是一个要吹爆的气球一样。

她脸色铁青,嘴唇已发紫。

生产的阵痛已主她失去了理智,大滴大滴的汗水落在脸上,头发上,双目漆黑,透着坚毅。

章猛上前一步,按住了五儿的脉息,随即道“她体力太弱,后续发力有些跟不上,需要用参汤吊着。”

他不说这话还好,此言一出,四周更是无人敢说什么。

村长脸色窘迫,“这半年来的瘟疫,全村上下没有收成,饭都吃不上,何来钱买人参阿……”元敏二话不说,解下身上的包袱,从一个极精致的瓶子里,拿出一粒丹药,递给章猛,“你看这个行不行。”

章猛拿到鼻息间闻了闻,“不可,这里虽面虽有人参,但也有红花和山楂,她不能吃,否则会引起大出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听得五儿忽然对着那漆黑的屋顶大喊大叫,转瞬间没了声音。

章猛虽通医术但从未见过女人生产,一进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门外有人喊了一声,“伯大夫来了。”

一阵极淡的药香自门外传来,有人一袭白衣,大步从门外进来。

那人忧悒而清远的气远,若清江之上绵延的雪山,带着淡漠与疏离,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悠远。

来人自是伯颜。

自辞去太医之职后便云游四海,众是在这污秽与血腥瘟疫相存的地方,依旧如谪仙一般,一尘不染。

他似乎也看到了洛书一行人,眼中闪过一丝惊。

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便取了手中的银针,向着孕妇的人中,关元,虎口,劳宫穴刺去。

动作飞快,又从药箱里拿出一颗丹药递给身后的产婆,“将这东西碾碎了放在热水里,喂她喝下。”

随即对周遭围着的道,“人如此之我,气息浊臭,对孕妇和胎儿不好。”

村长赶忙让众人去外面等候着,屋里只留下了产婆。

而村长也看得出伯颜与几人相识,极有眼色的带着其他人从院子里出去。

一出门,伯颜清冷的容颜上,绽出一丝笑意,“你怎么会来这里?”

洛书亦笑道“下派做巡查岭南一带。”

伯颜点头,“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很了不起。”

“谬赞了,不过是匹夫之勇,不如先生,闲云野鹤,山间游医。”

说到此处,伯颜的脸色不太好,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洛书赶忙问道“先生有心事?”

伯颜道“荆州北部瘟疫泛滥,自朝廷拨下来的药材有半数以上是劣质发霉,以至多数本可以活下来的百姓,死于无药,而非瘟疫。”

“难道此事朝廷不知?”

伯颜无奈摇头,“朝廷将赈灾的药物下拨到荆州,经层层盘剥早已所剩下无,就算是朝廷知道了,也无法追回。”

话音回落,便听见一声尖锐的惊叫。

扫着便见那产婆脸色苍白的跑出来,“生、生了个妖怪……”

她颤抖着双腿,在破败的院子里,几乎已走不稳,试图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那、那孩子的眼睛,眼睛是绿色的。”

她话音一落,众人只觉得后背直了一层寒意。

纵是在这荆州南地已有些暑热的晌午,依然阻止不了那妇人一句如晴天霹雳般的形容。

绿色的眼睛。

紧接着破败的旧屋里,传出女人急促的哭喊声。

“阿……”

元敏吓的瑟缩在了裴述身后,不敢再上前。

洛书一把抓起那产婆,“带我去看看。”

那产婆垂垂老矣,早已被她口中出生婴孩的怪相给吓到,以至于双腿哆嗦的站不起身来。

被洛书这么一抓,更加吓的瑟缩在那院内那一块旧木头桩后,“不,不,我不去,不去,那是,那是圣婴,是来讨债的。”

早已闻声而来的村长和附近的村民在听到圣婴那两个字时,脸色煞然铁青。

村长率先对屋内的人说道,“这孩子留不得,是个祸患,会惹天怒的。”

屋内传来凄厉的哭号声。

很难相信,那样瘦小的一个女子,身体如何能爆发出这样大的声音。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有一些胆的村妇,径直向着产房走去,屋内像是经过了激烈的争夺,最终带着婴孩凄厉的哭号之声,走到院外。

洛书只见那孩子黝黑的小脸,裸露在外的皮肤发黄。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双溜圆的小眼睛看着四周,身上还有未洗干净的胎衣。

但那双小眼睛却是幽幽绿色。

像是午夜林间的山狼……

让人心生胆怵。

村长一脸悲恸的看着那刚出生的婴孩,颤抖的双手接过那孩子。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将那孩子举起,“此乃圣婴,是我族之祸,需要执行天葬。”

天葬,就是人死之后,放在露天的地方,任鸟兽啃噬。

洛书当然知道那孩子根本不是什么圣婴,而是因为在母体里受到了瘟疫的侵袭,孩子的胆道先天闭锁。

这是一种先天性的疾病,胆道阻塞不通,或者先天畸形,导致胆汁无法从肝脏正常产生,排出,发生胆汁滞留,从而引起眼睛是绿色的,全身黄疸,腹部肿胀等症状……

只不过这种疾病纵是放在现代,通过手术痊愈之后,也要终生服药,对环境要求极是严苛。

何况这种医术并不发达的古代呢……

伯颜轻蹙眉心,上前一步,扣住了那孩子的脉息。

那孩子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只有眼前这人能救他时。

那只黄黄的小手,一把抓住了伯颜的手指,绿幽幽的眼睛看着他。

有时候人的求生欲会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之下激发出来。

正如人的恻隐之心。

伯颜这样一个清冷如雪,又有重度洁癖的人,在看到那只沾着母体鲜血和胎衣的小手抓着自己时,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洛书很快想到,在长安时,伯颜曾在义庄里解剖过很多尸体,那么是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些外科手术,他也可以做。

须臾,只见村长上前一步,将孩子的小手拿了出来。

他极恭敬却又极执着的对伯颜说道“先生于我崔家寨之大恩,没齿难忘,但这孩子,不管如何,是、不能活的。”

“为什么?”

元敏也看到了那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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