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半卷宫沙 > 第八十三章 蛇虫纵行,雪化时

祁祯睿身穿黑帽斗篷,站在篱笆外看着邵韵宅。

“宠儿。”他轻声唤道。

邵韵宅也不敢贸然走近,只是站在原地,把身上的衣服裹了裹,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宠儿……”他又唤,想走近,却不敢。

“你他妈风大闪了逼,反反复复复读机,就会这一句是吧?是不是没词儿了?!”邵韵宅不耐烦地骂,又不敢太大声吵醒了在屋内熟睡的毛珂和年糅。

莫名地,祁祯睿竟弯了下嘴角。“我可是放心了。”

“啥?”邵韵宅这会儿心想着这货不是梦游吧。

“看你还能骂人骂的这么凶,我可是放心了。”祁祯睿走近院,邵韵宅退后一步,“你妈蛋----保持距离!”她不可能不恨祁祯睿。

“好。”祁祯睿难得放低姿态。“你让我怎样都校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看你没事就校”

听他这么,邵韵宅下意识摸了下肚子。

看她不接话,祁祯睿接着道:“明日我派人送些药品来吧,你这样冒失我还是放心不下。今日……我并不是故意来让你挨罚的,我,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他看着邵韵宅受罚那种无能为力的心情,无能能体会。

“你别了。”邵韵宅倒是冷静了下来。“你不需要对我心怀愧疚。”她一步步走近祁祯睿。“你有你要得到的下,就算此刻杀了你我的家人也回不来了。”

祁祯睿急切问道:“那你不恨我?”

“大哥,你想太多了。”邵韵宅与他面对面,她知道祁祯睿不会伤害她。“走好你的路吧。皇权争斗比我玩的高级多了。心翻船。”不知为何,出这番话时,感觉和他的距离十分遥远。她追他爱他为他捶胸顿足的时候,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去下帽子,祁祯睿嘴唇发干,他有千言万语,但恨语言贫瘠,不知从何来。“我……我之所以又偷偷跑来,又怕你恨我……你,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

“夜长梦会多你就不要想起我。”邵韵宅唱道,她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

“对,我总是想起你,我不想逃避……我还……还爱着你。这么久了……我,我看清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了。”祁祯睿终于出了心底的话,他压抑太久了。

邵韵宅一怔,又唱了一句,“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抱歉,何来亏欠,我敢给就敢心碎。”她以为事情过去太久了,她不会再有感觉。可听到祁祯睿亲口出,心猛地一紧,而后浑身冒出了细汗。她知道祁祯睿还爱她,她早就知道,不然在她伪装成太监把虎符交于祁祯樾时,他不会帮自己隐瞒。

祁祯睿根本不懂她在唱什么,接着道:“出生在帝王家是我无法选择的,既然被推到了这个位子上就该逼着自己学会舍得。我也一再的劝过我自己,可当我得知你的处境,我却控制不住对你的在意。”他太过于深情,眼眶微红,声音也变得沙哑。

这种自虐的疼痛,邵韵宅没有控制它从心底蔓延。她硬是装作毫不在意,“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看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祁祯睿一把抓起她的手,“宠儿,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别拒绝我行吗?我不想看你在这里受苦。”他深知邵韵宅不会原谅他,可他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滚吧。”邵韵宅终于开口话不再唱歌了。“我如果接受你的一点点好处就等于对我家饶背叛8清,你一直是个心狠果断的人,不该在我这里优柔寡断。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你也别再来自讨没趣了。”她恨心如火焚的崩溃福硬是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她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腹中动了动。妈的,怀着前夫的孩子跟前男友剪不断理还乱,这么刺激吗。

祁祯睿张了张嘴,还想些什么,邵韵宅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接着了。

“走吧,你应该回去了。”

祁祯睿满是挫败地转身。他生怕再惹邵韵宅不悦。

“等等----”邵韵宅唤住他。

“啊?”他回头,眼眸中有光。

“你应该‘你喜欢大海,我爱过你’。快。”邵韵宅紧紧捏着衣角,她的尾音带着哭腔。

祁祯睿眼眸中的光即逝。“我不。”戴上帽子,他走了。

邵韵宅看着他的背影,抬手遮住了眼眸。“这……还不承认自己是渣男了……”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与难过。包括她自己。

“操,真是对他的喜欢无需铺垫,几秒就能沦陷。哎,我这会儿怎么这么像一个非主流……”她擦擦眼泪,转身进屋。

一推开门,发现毛珂和年糅都在门口瞪着眼睛看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你们……”邵韵宅不知他们什么时候醒的,听到了多少。

“娘,今后别再理太子了。”年糅皱着眉头,不知这个孩在气什么。

“去去去,孩子去睡觉……”毛珂把他轰走,年糅“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进里屋去了。

“珂姐,你不冷啊。”邵韵宅坐下喝着毛珂递来的姜茶。毛珂没接茬,“你的伤还疼么?”

“还有一点疼。”邵韵宅无奈一笑,“不过不碍事。”

毛珂坐到她身边道:“娘娘可曾后悔过?”

正喝着姜茶的手一滞,邵韵宅故作轻快口气道:“什么后不后悔的,当初也没得选啊。珂姐,你想啊,当初他本来都打算跟皇上提亲了,结果晚了一步……还有若是我爹绝对不会把我嫁给他的啊……”到此处,她喉咙梗住。

屋子里毛珂的叹气声格外明显。“娘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

邵韵宅靠在毛珂肩头,流下了眼泪。“我是被你感动的啊,不关别的事……”

“我知道。”毛珂和她的手握在一起。

次日一早,春华观的钟声震耳绵长。邵韵宅被迫从床上起来,因受了风寒,头还是昏昏沉沉。毛珂听到她醒了,进到里屋。“娘娘醒了。要不今日就休息吧,我去给师父。糅儿上学去了,这会儿没人打搅。”

“不用不用。”邵韵宅起床穿上衣服,吃了几口毛珂端来的粥。“省得这帮八婆落埋怨,我没事的。”

毛珂看她比较决断,点点头道:“那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来弄。”罢,帮她给脸上的伤换了药,又给背后的伤换了药。

“再下两场雪,这个冬就过了吧。”邵韵宅淡淡地道。她和毛珂扫着楼梯上的积雪,毛珂很是担心,“要不娘娘下去吧,如今你也不是一个人了,别再有了闪失。”

邵韵宅轻抚了一下腹。“其实我也不知道留着这个孩子还能干什么。”她对祁祯樾是心死了,也不指望用这个孩子再换回什么。

“手脚麻利一些,一会儿贵妃娘娘来了----”道姑催促道。

邵韵宅一愣,加快了手上的活儿。

毛珂问:“贵妃是婉贵妃么?”

“哟,你不是从王府被贬来的么,这也要打听?合着还有其他贵妃?”嘲讽完她,道姑上了台阶。

扭头看了一眼邵韵宅,毛珂也加紧干活。

过午不久,许非寒带着女官太监一群人浩浩荡荡来了春华观。邵韵宅和毛珂躲在一旁的树林中,气道:“操他妈,咋我一来全部都来拜佛了。有那么好心?”

毛珂一笑,“不是的,这里本就离皇宫近,故而都来拜佛。只是娘娘不爱来罢了。”

邵韵宅看着许非寒被人簇拥着,华服美冠,容光熠熠,怀中还抱着她的儿子,心中不出的滋味。想骂几句,可又找不到理由。

意外的是,她身旁竟还跟着许珺茹。许珺茹一同跟她来拜佛。一行人缓缓上了台阶,进了庙中,一股凉意在她心底散开。

“珂姐,咱们走吧,我真不想见她。”邵韵宅轻声道。毛珂十分明白,两人正要走,被人唤住。

“哎,正找你俩呢,贵妃娘娘有请。”身后的道姑道。

毛珂声问:“娘娘,怎么办啊……”

邵韵宅果断转头道:“既然送上门了,老娘就正面刚上去。”

他妈的,老娘不惹事,但老娘也不怕事。

净音道长看着邵韵宅跪在地上,许非寒露出了平日没见过的表情。“看来七王妃过得可真是狼狈啊。不过本宫今日前来是来关心你的,好歹我们也是相识一场,你跟珺茹也是姐妹,还是要来关心一下的。把东西拿上来----”

竹铃递给邵韵宅了一盒膏药。

“本宫听珺茹,昨日你受了些伤,这盒麝香止淤膏赐予你吧。”许非寒的十分大气,可表情却是似笑非笑,甚是怪异。

一听“麝香”两字,邵韵宅心中明白了一二,抬头看了眼许非寒和她身旁的许珺茹,她弯唇讥讽地一笑,也没话。

“你来抱着缝生吧,正好本宫让道长祈福。”许非寒道。

邵韵宅无奈,伸手抱住了她的儿子。

刚抱住看了眼婴儿,她就一个激灵,差点没跪稳。这个孩子脖子上戴着的……不正是自己送给祁祯樾的那只银锁么?她只觉得耳畔轰鸣,气的呼吸急促。

许珺茹看她一脸震惊,暗自满意一笑。

剩下的人,谁什么,谁做什么,邵韵宅已无心再去听。也不知何时孩子被人抱走的。

她呆呆跪在原地,等着人都走了,毛珂来唤她她才回神。

“娘娘,怎么了?婉贵妃此次也没太为难娘娘啊……”毛珂帮她把凌乱的发丝理好。

“珂姐……”

“哎----快走啊,七王爷给咱们观捐功德了……”

一帮道姑叽叽喳喳地往外跑。

毛珂白了一眼,“修行之人都这么吵么。”

邵韵宅起身,“珂姐,咱们回去。”她手中紧紧握着腰间的玉佩。

“好。”毛珂没问那么多,跟着邵韵宅出了庙,下了台阶。

“娘娘----不,姑娘----”许久不见的禾子朝两人跑来,“姑娘,王爷在院中捐功德了,两位姑娘不去帮忙么?”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毛珂也听出来了,看了看邵韵宅没反应,冲他打趣道:“怎么,这才过了几啊,都这么生疏了?”

“岂敢岂敢----”禾子笑道。

邵韵宅冷声道:“我们什么都不要。回去罢。我真的冷了。”

“哦。”毛珂扶住她两人往回走。

禾子挠挠头,往回跑交差。

毛珂扶着邵韵宅两人经过梅花林时,她道:“梅花开的最后一场了。”

邵韵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娘娘,就让……嗯……万一找娘娘有事呢……”毛珂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管。

“你能不能别跟了------”邵韵宅高声道。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祁祯樾走上前,不知该什么。

邵韵宅转身直视着他,冷冷地问:“有意思么?”

“我……我……”祁祯樾窘迫地不知该什么。

毛珂识趣地道:“要不我先----”

“你别走。”邵韵宅喝道,吓了毛珂一跳。

而后她快步走到祁祯樾面前道:“把你的玉佩,给我。”

“啊?”祁祯樾一头雾水。

“与其拿去送给你那个姘头的儿子,还不还我----那是我爹送我的……”道此处,她鼻头一酸,险些哭出声。“那个银锁也是,我爹留个我的,你不媳送给别人,可那对我来……是我爹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你----”

“你银锁在谁哪儿?”祁祯樾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