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皇上派钦差来调查迎凤阁的事,没想到刚来这里第一天就被刺杀了,凶手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你说,这是不是迎凤阁的人想给皇上一个下马威啊?”
“不知道啊!现在朝廷正在到处捉拿迎凤阁的人,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个了,如果受到连累可就麻烦了。”
冷清攥紧了自己的荷包,那里面放着迎凤阁全部堂主的情况。这些人的手段太过嚣张毒辣,应该早点清除掉。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去衙门,看来,她今晚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冷清回到楚家,一进门,她便看到展轩站在院子里。他紧锁着眉头,凝望着院子里的一棵柳树发呆。冷清走向他,悠悠地问道:“怎么,有心事?”
展轩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楚晴晴,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冷清停住了脚步,抱着胳膊问道。
展轩的伤还没好,在这里站得太久了感觉有些疲累,所以他将后背靠在柳树上,才问道:“假如你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可其他人都觉得不可能。你是会坚信自己没有看错,还是怀疑自己的眼睛呢?”
听他问出这样一个没头没脑地问题,冷清愣了一下才回答说:“大热天儿的,展公子站在这里,原来是在思考哲学问题。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去调查清楚。”
“如果调查之后,并没有找到证据可以证明你看到的东西呢?”
“那就不要去证明了。人生苦短,何必为这些小事执着。话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展轩不想吐露实情,于是随口想了个借口:“哦,一周前,我看到了流星。和武廷说起的时候,他不信。当时并没有其他人看到,我又找不到证据可以证明我看到了。所以,我觉得很烦恼。”
“……”
冷清无语望天,看展轩一脸愁容,她以为他为多大个事而烦恼呢!原来就是因为个流星啊!至于不至于啊!
“展轩,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可好?”
“你说。”
“你可看过一出叫‘做真假王妃’的戏文?”
“没有,我平时不常看戏文。”展轩有些纳闷,难道她要问的问题就是这个?
“没关系,我讲给你听。这个戏文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位王爷,从小就和身边的一个丫鬟相恋了。两个人每天在一起,谈天说地非常开心。王爷长大之后,皇太后准备给他赐婚,要将大臣的女儿嫁给他。”
“那,王爷接受太后的赐婚了吗?”展轩听得来了兴致,追问道。
“王爷心中只有丫鬟一个,当然不肯应允。皇太后听说王爷抗旨拒婚,不禁勃然大怒。后来太后又听说,王爷心中恋着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便下了懿旨将丫鬟关进了大牢之中,还说七日之后砍了丫鬟的头。王爷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天茶饭不思,一天比一天消瘦,没过多久就病倒了。他还对太后说,如果他一天不能和丫鬟在一起,就一天不吃饭,直到饿死为止。展轩,你会不会觉得,这个王爷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消沉,有些太没出息呢?”
“不会,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因为,我也曾和他一样消沉过很久,甚至比他更加绝望,绝望到生无可恋的地步。”
该不会是为了她吧?冷清试探着问:“是为了冷清?”
展轩苦笑:“那天你不是看到了吗?如果当时没有你的阻拦,我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上了吧!其实,若是当时死了也好。”
听他提起这件事,冷清有些气愤,这个人怎么可以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在努力地活着,冷清死过一次之后,就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贵。于是,她说道“我都跟你说过了,冷清活着的时候,心中的人不是你。即使你死了,她也不会见你的。”
冷清宁愿说些狠毒的话让他伤心,也不能让他再兴起殉情的愚蠢念头。
“你说得没错,即使她活着,也不会喜欢我。”展轩的脸上在笑,却笑得十分凄凉。是呀,即使冷清没死,也不可能喜欢他。就连与他擦肩而过,她都没有做丝毫的停留,甚至假装不认识他。他见到冷清,是那样的狂喜,可是对方却是仍旧冷漠。冷清是因为对他不信任,才不愿意将她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他吧!既然她不想说,他有何必费力去查呢?又何必在这里烦恼不已呢?展轩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使出浑身的解数都不能让冷清看他一眼。从始至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全是徒劳的挣扎。一时之间,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希望。
冷清看到展轩瞬间暗淡下来的双眸,不禁有些心虚。是不是她把话说得太重了?冷清反省了一下,她感觉还可以啊!
“喂,你没事吧?”
听到她问自己,展轩立刻收起了忧伤:“我没事,你继续说故事吧!”
冷清盯着展轩看了一会儿,判断着他是不是真的没事,是不是还在因为她的事而伤心。直到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恢复如常了,才继续讲道:“哦。皇太后给王爷赐婚,王爷不肯……”
“哎,这里你讲过了。”展轩出言提醒她。
冷清挠挠头:“额,我讲过了吗?那么,丫鬟被关进了大牢里,七日之后……”自打刚才冷清看到展轩的哀伤表情,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心虚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呢?因为心中在琢磨这件事,所以她有些心不在焉。
“这里也讲过了!你专心点好不好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走神了呢?”展轩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冷清的头。
“别敲我的头嘛a变笨的!”冷清揉着脑袋抱怨道。冷清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冷漠气质竟然减弱了。从前的展轩绝对不敢这样放肆,和她说话的时候居然做出这样的动作。虽然展轩过去对她做过更过分的事情,不过那都是在他不清醒的状态下才那样大胆的。今天,他可是神志清醒的啊!曾经她身上那种让周围一切都不敢靠近的高压气场,现在去哪儿了呢?冷清猛然想起她刚才稍微毒舌之后,居然还去反省了,在过去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啊!以前,无论她做什么都觉得心安理得,现在是怎么了呢?这可不是好现象啊!软弱了就容易被欺负,在意了就容易被伤害,这些道理她从小便是深有体会的,她怎么可以忘记呢?冷清心中一阵恐慌,默默告诉自己硬下心肠。从她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甚至她都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所以,她一直都有这样的认知,谁也靠不住,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她只有努力保护自己,才能活下去。在遇到师父之前,冷清就是这样告戒自己,也是这样做的。
“你呀,就是太机灵了!我倒宁愿你能变得笨一点儿才好。”展轩努力地和她说笑,刻意地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逼自己忘记那些不该记得的人。可是,有些事偏偏事与愿违,他越想忘记一个人,那个人就越是在他的脑中徘徊。挥之不去,赶也赶不走,总之就是忘不掉。
冷清板起脸,向后退一步,想找回她过去的高冷气场。
“后来,皇太后见儿子快活不成了,无奈之下答应了他和丫鬟的亲事。”
“这也算是一段佳话。”展轩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能得偿所愿,不过听到戏文中的有情人能在一起,他也觉得心中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完美的结局!你不要忘记了,这个戏文的名字叫‘真假王妃’,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就在他们成亲的前几天,丫鬟住的地方着了一场大火,丫鬟的脸被这场大火给毁掉了。太后怕王爷难过,就让丫鬟的双胞胎妹妹替她出嫁。由于姐妹二人长得一模一样,所以王爷没有丝毫的察觉,高兴地和丫鬟的妹妹成亲了。”
“那位姐姐真是可怜,那后来呢?”
“后来,丫鬟养好了伤,便整天戴着面纱,独自在王府的后院生活。一天,王爷带着王妃去逛后花园,看到丫鬟正在扫地,可是王爷没有认出她来。丫鬟看到心上和妹妹在一起很恩爱,想想自己布满烧伤疤痕的脸,便默默垂泪。有一个小厮知道真相,看到丫鬟着实可怜,便冒死对王爷说,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才是你的王妃。一个人的外表是王爷的心上人,而另一个人的心灵是王爷的最爱。倘若你是这个王爷,你会如何判断谁是真正的王妃呢?”
“即便是双胞胎的姐妹,也不可能所有地方都一模一样。王爷和丫鬟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就没有感觉出换了一个人吗?”
“正所谓,当局者迷。如果真是一模一样呢?你如何判断?”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会爱上一个那样懦弱的人。我爱的那个人性格非常坚强,是绝对不会因为脸毁了,就默默躲在没人的地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