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放声大笑：“这话你可别让白星听见了，不然他要把你削成秃子。”
眼前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山猫，其实是一个十几年前就离开大学校园的大叔，他的开朗大概是他保持年轻的原因吧。
他给我递烟，问我：“考虑得怎么样？”
我苦笑：“我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白星想听到你亲口答应。”山猫以他一向的郑重其事告诉我，这封信的内容，我依然有选择性，虽然我不必背负风险，但如果我足够谨慎，未必不可拒绝。
但我也知道，如果我拒绝这个要求，也就意味着我将失去来自白老大的保护，单从这一点来看，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恳求。”我斟酌了一下。
“让我猜猜看。”山猫托着下巴，绕着我走了一圈，“你想去见王红，对不对？”
我错愕地瞪着他，“山猫，你们在监视我？”
山猫负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刘双，你是我们一个重要的协商人，我们当然会监督你，不过与其说是在监督你，不如说是通过你来达到监督包虎的目的！老虎如果不拿链子拴住，就会变成控制不住的野虎，白星要的不是不定，而是绝对能利用的人。”
他将这番话说得足够直截了当，我反而无须担心他会骗我。
见我神色缓了下来，山猫又换了个和颜悦色的表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红这些天一直跟杜灏冷战，所以杜灏已经不敢把自己的人手布置得太靠近王红的家了，这代表着什么，相信你会懂的。”
我会心一笑：“还得靠你们帮忙了。”
要避开杜氏的眼线去见红姐，靠我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有山猫帮忙，这件事情会好办得多。
公寓的位置，在东城的环市大道，要过去那边，有一条捷径，可以从国道直行再绕进去，从而避开正面跟其他人的接触。
在车上山猫笑眯眯地跟我说：“其实你大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去见她，如果杜灏的人来了，我们未必打不过。”
虽然是一副笑脸，但话音锋锐，直指杜氏集团，我知道，其实私底下杜氏跟白老大并没有什么友好的合作关系，所以如果对方折兵损将，倒是白老大很希望看到的结果。
我不动声色，良久后，嘴里不轻不重地飘出来一句话：“山猫，咱们只是在合作，我不想欠太多人情，人情这东西一旦欠了太多，就很难还清了。”
“看不出来你还懂得挺多，没错，我不会白白帮你，这一次我调动人手，一来是因为你选择了跟白星合作，二来也是白星希望我能去看看王红现在的情况如何。”
我乜斜着，“你们，好像对红姐的事情挺上心的？”
车子开得很快，看的出来其实山猫他们也对这件事情很关心。
恐怕原本他们就是打算要过来瞧瞧端倪的，只是利用我当了一个跳板，让我涉险，对他们而言是最有保障的情况。
山猫自从上车后就是一副万年不变的笑脸，似乎没有任何事情需要他去担心，他持着播音主持一般的语调，正儿八经地告诉我：“王红的老爹是白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个忙，于情于理白星都会帮的，至于帮到什么程度，就要看情分有多深了。”
我回过头，心里暗惊，红姐她老爹的确是个人物，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去了解这个人，似乎我接触的一切不过是冰山一角，如果我想帮红姐从杜灏手中逃脱，也许她老爹是很重要的一环。
——有机会再想办法跟这个男人取得联系吧，如果他能和白老大合得来，肯定能理解我吧。
我在心中暗忖，抬起头来，头顶的电线将天空分割成层层叠叠的数块，遥远的地平线上依旧是车水马龙的城市景色，这一带，已经接近东城。
遥远天边勾勒着有些低迷的淡黄色，而街道两侧则是五彩缤纷的璀璨色泽，灯红酒绿的整个世界随着车子渐入东城区缓缓呈现在我面前，这个熟悉的地方经历了一个月后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属于这座城市的色彩有一半来自这个繁荣的区域。
从商业街经过时，我让司机将车速放慢。
车子从北街十一号门口路过，门口挂着“仁和茶馆”四个字。
北街十一号，这是昔日路易酒吧的地址。
山猫拍拍我的肩，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总有东西要更新换代，主人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我：“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太过分，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人成为幸运儿？”
山猫笑道：“杜氏的股份继承给杜灏，唯一的受益者，只有杜灏一个人。但这种脾性的人最终却掌管了公司，而且还闹出了满城沸沸扬扬的丑事，你觉得他是幸运儿吗？”
我一怔，心情复杂，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至少他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而我还是永远只能仰望的麻雀，差距，不可能没有，对我来说，这种幸运当然是越多越好。
山猫是体制内的人，看事物远比我这个大学生要开阔得多，但现在我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红姐过得好不好，其他人，我并不在乎，也没有心情去在乎。
这时候，车子缓缓停下来了。
山猫说：“在这下车吧，其余人，交给我来应付就好，你从那边的门进去，王红现在，应该在家。”
前面不远处，就是红姐住的公寓，公寓不大，但位置并不好找，我原以为山猫需要我带路，看来这这之前他们就有来试探过。如果我直接从正门进去，很可能就被杜灏留在这里的眼线给察觉了，如今我的行踪还须保密，不能让杜灏知道，所以我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路。
像这种新型公寓，都有后门的设置，而这个门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注意过，在公寓的侧面。在一片杂物之间，我找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入口，门卫看上去似乎已经睡着很久了，我抬头看了一眼三楼，抬脚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