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曦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她的目光发着颤，久久不能平静一般长长抽了口气，“嫂嫂，怎么会这样，大哥他不是屡战屡胜，从无败绩吗，谁能杀了他？”
“国内的情形太过复杂，你从报纸上，也能看到那些文章。当初你哥哥大胜倭军之后，便闭城门修生养息，国内派的上用场，已成气候的人，只他一个。”
“他一人身上担子重，担负着家国天下，谁知倭军不甘心，从省外和倭国调来了兵马，一场大战，你哥哥早有预感，因而将我锁在房间内，还为我订了船票，想着送我离开。”
“那日早晨，他的副官告诉我，他中弹了，还被炸到了身子，摔下了山崖，人被找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他们都说他死了。”
顾婧宁的声音淡淡的，如烟如雾，“可是我不信，我怎么都不信那是他，他绝对不会死的，那具尸体难分面目，怎么能肯定就是他？”
“后来我昏过去，被他们送上了船，否则，我一定要亲自回去找找，除非找到他的尸体，否则我绝对不认服。”
陆云曦哽咽了一声，“嫂嫂——”
“我知道你对大哥的感情，我也知道你们的艰苦，他是我的大哥，他走了，我自然痛心，可是我更痛心的却是嫂嫂。”
顾婧宁一愣，“为什么，我好端端活着，有什么好痛心的，这世上，没人比我更太平了，我不用再为他操心，担心他何时会受伤，不用彻夜的等他回来了，他这么一走，岂不是给我少了麻烦？”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眉头却蹙着，眼中隐隐有泪光，饶是陆云曦，都听得清楚她话语中的埋怨和痛苦。
“嫂嫂一介女流，带着两个孩子，余生只能如此了，嫂嫂劝我不要太伤心，我反过来要劝嫂嫂，大哥走了，你才是最伤心的人。”
陆云曦泪珠断了线，但她自幼接受的是国外新式教育，又常常一人游历，内心强大，便是遇上这等大事，也未曾慌了分寸。
陆云骁的死，她很难过，但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她哥哥怎么忍心丢下他们？
“我伤心又有什么用呢......”顾婧宁静静掉着眼泪，“他难道还能回来吗？”
陆云曦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认真道，“嫂嫂其实不知道，那日哥哥给我寄信，说不日便要送你来美国，他还说了，如果战事顺利，他会与你一道回来，一家团聚，再也不离开了。”
顾婧宁的身子一僵，似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哥哥说，他与你一道来美国，再也不分开。”
脑中轰然一声，无数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哭了这么久，顾婧宁本以为自己已经哭干了，早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流淌了，但陆云曦的话，无疑榨干了她最后的泪水。
“可惜他再也回不来了。”
山盟海誓，不过一场空虚，人死身灭，再也不见。
顾婧宁一味的坚持他还活着，不信他死了，实则自己也是不确定的，她不过是想给自己一点安慰罢了。
人活在世上，总要有点念想，而陆云骁这一去，几乎把她的念头全部带走了。
她忽然好恨自己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