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饭菜上桌，顾锋也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没有胃口吗？还是说，觉得我的厨艺不好？”
看着愣愣地坐在对面的顾锋，泠漓依旧带着明媚的笑颜，将碟子往他的面前推了推，自己当先挑了一块肉丢尽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吧唧吧唧地声音，成了这趁机氛围的唯一的声响。她吃得很香，直到那一碗饭菜吃完，才轻轻地放下了碗筷。
“也对，你旅途劳顿，胃口许是还不太好，早知道如此，我就少做一点了！”
听着她淡淡的语气，顾锋却再也有些受不了了，猛地抬起了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他想，在她的脸上、眼中，哪怕能找出一点点的责怪，也能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些。可是他用尽了力气，也依旧没有半点发现。
最后他无奈了，可是内疚却压得他喘不过气。紧紧地盯着她的目光，他咬住了嘴唇，深深地问道：“问什么，你会这么冷静，哪怕是打我，骂我也好，你……”
但没等他说完，泠漓就捋了捋发丝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露出一抹淡淡的不解道：“为什么我要骂你？”
“你是因为我才……”
“受伤吗？那不过是我自己的选择。正如如今的生活一样，我都没有后悔过。反而是多亏了你，才让我可以享受这以前从不曾享受过的安宁时光！”
她说得很淡，却并将没有一点做作，就连顾锋都差点怀疑这就是她这一刻最真实的想法。可是他不信，他不信曾经那个精于算计，心怀野心的人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这一刻的她，就仿佛是在话中的人影，无欲无求安之若素，却显得那么的虚无而又缥缈，仿佛风一吹，就会远离一般。
他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探出了一抹意识渗入她的身体，那抹意识涌入她的元海，顾锋捏紧的手指，蓦地松开。
“怎么会这样，你的境界为什么会……”
顾锋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无法说出口。他何曾想到，她的实力会腿部如此明显，到如今已经只有玄仙巅峰的地步。
她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却没有避开顾锋凝视的视线，笑容不减，轻声道：“没什么不好，至少我活得很好不是吗？”
说着，她站了起来，来到那一扇床边，看向了窗外。
“我很好，虽然在很久以前，我从没有想过还能过这样的生活，但现在我却已经习惯。以前那种日子反而显得遥远，我才慢慢的知道，其实这样也不错！”
她淡淡的说道，顾锋默默地听着。她明明说得那么平境，那么认真，只是顾锋越听，心越揪紧。
“你其实不用担心我的，这里远离尘硝，生活宁静闲适，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你也不用感到内疚自责，我的伤，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不自量力。”
她的话，却还没结束，轻轻地转过了头来，看着顾锋凝视的眼睛。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救我出来的时候，也一直想报答你的恩情！如今我们两不相欠，你不也不用放在心上，或者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比以前还轻松了许多！”
听着泠漓那平淡的语气，顾锋一时间却沉默了。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否认别人知恩图报的心意，可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接受这一番说辞。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有些不讲道理。因为他明白，如果换地而处，他一定会和泠漓一样，可那个人不是他，他就接受不了！
他突然裂开嘴笑了，带着嘲讽，带着释然，他决定不再纠结那么多，因为他同时想明白了，即便把泠漓变成自己，即便说出一样的话语，但他的心里也绝不会甘心。
没有谁站在云端看过了风景，还喜欢落在地面仰望云霄。他是这样，他相信泠漓也是这样。
“你没有选择！”
他逼视着泠漓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妄，那满是侵略的目光，映在泠漓的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眼角。
“欠不欠不是你说了算，我觉得我是欠你的，那就是欠你的，你不能否认，不能拒绝！”
“你！”被顾锋蛮不讲理地一通吼，泠漓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瞪着顾锋郁闷道，“你怎么这么蛮横？”
“我一直都是这样，你不知道？”顾锋邪魅地勾起了嘴角，径直走了上去，低头俯视这她略有些惊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继续道。
“以前你都拿我没办法，现在的你就更别想反抗我的决定！所以，我说什么，你都给我听着！我做什么，你都给我看着！如果我要给你什么，你就必须接着！就算你不满，也只能给我憋着！”
“你……”
“好像，你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不等泠漓说完，顾锋就蛮横地打断了他，视线却越来越低，她惊慌地想要躲开他炙热的目光，却感觉脖子被一只大手禁锢。不论她如何躲闪，那双邪气的眼睛却始终在她的眼前。
“你放手，我，我听你的就是了！”
泠漓脸颊一红，微微垂下了脑袋，闷闷地说道。
“哈哈！”顾锋却没有松手，强行勾住了她的下巴，让她对准了自己，“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漂亮多了！”
泠漓整张脸都染成了红布，抬头本打算白顾锋一眼，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眼又多了千娇百媚。顾锋竟然看得有些愣了。
不过，他很快就收拾了脸色，装出凶恶的模样道：“我会治好你的伤，明天就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泠漓就要张嘴，但被顾锋一瞪，立刻就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顾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
“好了，我有些累了，你也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就走！”说完，他不经意地吁了口气，转头往门外走去，到了门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指了指窗边缝了一半的长衫，“那件衣服有些大了，改小一点，不然穿起来不舒服，记住了吗？”
“谁，谁说那是做给你的！”
刚刚平复的呼吸被一句话弄得一滞，消退的红晕再一次爬了上来，泠漓急忙卷起那半截长衫，咬着牙对门外吼道。
只是她自己却没有看到自己眼底潜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