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去干嘛了？”
“苏酥？就是姌晴的那个小表姐？”
“她也不错，就是比姌晴年纪大了点...不过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好。”
徐太后的絮絮叨叨，就和桌上这盘熟了的粉蒸肉一样，红的辣椒，绿的小葱，肥瘦相间，粉嘟嘟得油而不腻。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让吴良有点无可奈何，可关心儿子的感情大事，明显比吃饭要重要得多，哪怕这是自己在厨房花了三个多小时才操持出来的一席丰盛晚宴，徐芬也几乎没怎么持，净顾着说话去了。
“妈，你想哪去了...”说着，吴良顺势盛上一碗甘旨肥浓的乳白色鱼汤，递到徐芬面前，“我是和人谈生意，准备把苏酥的那间店铺给买下来。”
“店铺？什么店铺？”
徐芬瞪大眼睛，两个眸子比幽深山涧里的溪水还要清清澈剔透，却忘了手边除了养生系的浓汤淡炒青蔬以外，还有为儿子特地准备的一道滚红似火辣椒鱼！
一口鱼尾巴，就把徐太后辣了个哭天喊地两颊泪流，吴良倒是没事，只能又第一时间奉上自己已经放了半天的凉茶，不是加多宝，因为这年头也根本没有加多宝，“妈，赶紧喝口水压一压。”
吴父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毕竟今天有儿子在，这种侍奉主母的工作也就不需要他插手了。
相比较而言，还是这种传统香辣味的菜品够劲啊。
可惜只有吴良在家的时候，老婆才会不嫌麻烦得将就着儿子的口味偶尔作上一道，吴父擦了擦布满额头的汗，又继续低头猛捞鱼头。
本来在厨房就已经被搞得烟熏火燎的徐芬，此刻更加没有胃口了，放下筷子，似怒含威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吴良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知道老妈对待这种事的态度实在非同寻常。如果说高姌晴赚钱，是为了过两年环球旅游时可以毫无顾忌的花钱，而苏酥开店，是为了达成成就并寻求自己的个人满足感，那徐芬女士从吴良记事起就根本没有理财和做生意的概念，钱就是纸，只是在无聊生活中寻求乐趣时的一个工具。
赚钱？有老公在呢，我只负责花就行了。
果不其然，在吴良刚说到在乡下开了家公司，并准备往省城扩张的时候，徐太后就很不在意得挥了挥手，打断道：“算了，没意思。原来就是想开个饭馆啊，这事儿跟你爸说去，我不爱听。”
说完，徐女士就一扭腰离开了餐桌，走到衣架前把围巾一摘又变成了那个身着旗袍体态雍容的吴家太后。换上放置在玄关的高跟鞋，徐芬拿起钥匙不回头道：“儿子，妈妈约了你李姨一起逛街...”
根本没有向家里多余报备的意思，徐芬就这样潇潇洒洒得推门离去，只留下吴良父子俩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吴良抬起头，敲捕捉到一丝想看却又不想让人发现的躲闪目光。
以前在没有徐芬充当润滑剂的情况下，父子俩都是以沉默居多，幸好吴良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叛逆离家的浪荡儿了。
吴良拿筷子蘸着带有蕴有余温的菜汤，一连几大口米饭咽下肚里后，他主动开口道：“爸，万事开头难，我这做生意也是头一次，要不您给我出出主意？”
吴父不紧不慢得坐直身子，像是把饭桌当成了办公桌似的平静点头道：“你说。”
吴良习惯了老爸这种不冷不热，经常把生活当成了工作的态度，他索性也不吃了，推开碗筷一本正经道：“是这样，我公司现在规模虽然不大，但已经走上了正轨，营收稳定，每个月总利润大概在十万到二十万之间......其他倒没什么问题，就是目前公司正处于扩张规模的阶段。我就想问问您关于批发贷款的事情，像我这种情况，如果到您那申请贷款，需要什么手续，数额大概又能批多少？”
不喝酒，不抽烟，吴父思考问题时唯一的习惯性动作就是皱着眉，手指蜷成弯儿，轻轻得敲叩桌面，吴良也不催促，就静静得等着。当墙上钟表的分针整整走过了两圈以后，吴父终于开口说道：“这两年社会贷款的政策虽然放开了，可僧多粥少，并没有谁想要就能给谁的，再加上你并不是本地公司，搞得又是餐饮业...大额都倾斜给了新开发区那边的加工厂制造厂，你就算申请下来，数额也不会大。”
听完这番话，吴良瞬间就懂了，吴父说得就是如今的餐饮娱乐行业并不像十几二十年后那般繁华兴盛，江州如今的发展重点还是传统型的轻重工业，想要从这些得到市政扶持的大户手里抢食，凭自己根本不够格。
“我明白了。”
吴良身体向后依在餐椅靠背上，心里也谈不上有多么失望，至于想倚仗自家老爸的关系走后门，他更是提都不提。
第一，吴父虽然说不上一心为民，可办事秉公不偏不倚一向是他的工作准则，其二，老爸四十出头就坐到了省城实权行长的位置上，就为了自己这么点小事粘上一身腥臊，完全也不值当啊。
吴良又不是没钱，只是需要时间的积累等待资金回笼罢了，尽管大规模铺张连锁的路子走不通，也可以一家一家的缓慢扩张不是？
吴良低着头，独自想着心里的事，却没能注意到自己老爸脸上有一抹稍稍怪异的神色，像是着急，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吴父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瞧瞧桌子提醒道：“不过，你如果能换个路子，贷款的事情应该能够解决。”
吴良一抬头，满脸的诧异，“嗯？”
紧接着，吴良看到老爸嘴边迅速敞开的笑意，才明白吴父早就替他想好了办法。怎么之前没觉得老爸是这种人，说好的慈母严父，讷言谨行呢，今天怎么反而跟自己开起玩笑来了。
“爸，您快说，到底是什么路子？”
等着好久，终于等到了儿子继续追问，吴父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道：“去年年底的时候，省里就为大学生创业贷款开设了专门的绿色通道，毕业两年之内的大学生都能申请，低息，易过审，而且还有很多政策优惠...”
吴良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这消息，我还在报纸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