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食神记 > 第163章 三湘美食火宫殿

星升中天,银白般的月华普照大地,一碧如洗。少年独坐于衙门后院的石凳上,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出神。良久过后,冷风拂面吹来,好不容易缓回神来。身后窸窣轻响,穆杰顿时警觉,转过头寻声望去。只见有黑影闪动,穆杰连忙施展轻功,径自朝其奔驰。

衣袂飘荡,连踩数下墙壁借力,便身轻似燕般翻过墙。只可惜发现得有点慢,才刚落地,那黑影早已转过了巷道尽头,根本来不及看清对方身形。眼看脚步声都渐已远去,穆杰连忙紧追不舍。在即将踏出巷口之际,他却是又察觉到脚步声重新出现。

心头暗惊,对方非但没有急忙逃走,反倒是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穆杰故意地放慢脚步,背靠着墙角,尽量让自己放缓呼吸。暗中数着对方的距离后,他猛然从拐角转出,使出凌厉掌法破空轰去。

冷冽青光映过穆杰的双眸,定睛瞧去,方才发觉那是秋水般的长剑。少年大惊,忙不迭地变掌为抓,可还没等他抓住那剑,剑刃便已经靠近颈前。疾退两步,双肩一抖,穆杰的长袍如水龙般卷起缠住那剑刃。运起浑身内劲,径自击中对方,登时那人便倒飞而出。长剑脱手,“嘭”地一声,狼狈摔倒在地上,滚落得浑身是泥。

伸手摘下那人蒙面黑布,不由得感到震惊,穆杰奇道:“王兄弟,好久不见啦,怎么会是你?”正说着,便连忙扶起对方,顺手拍拭去那人满身泥土。咧了咧嘴巴,抬首之人赫然是金刀门首席弟子王真。已有数年不曾相见,没想到会在如此光景重逢。

揉着略微淤青的脸庞,王真讪笑道:“原来是穆公子,实在抱歉,我只道是有贼寇居于衙门,方才多有用武动粗。”眉头紧蹙,旋即舒展开来,穆杰心头疑虑:“这理由也太过牵强了罢,这么多年没见,还真不知道王兄弟有甚么变化。”

当下却没有表露心绪,攀住对方的胳膊,穆杰殷勤地说着:“还没吃饭罢,不如我带你去火宫殿,尝尝这长沙的美味佳肴,正好与你交谈这些年过得如何。”索性闲来无事,腹中已然数日不曾进食,钱袋早就空空如也,王真便半推半就,径自同穆杰前往繁华似锦的火宫殿。

华彩花灯通街悬,大街小巷照得犹如白昼,熙熙攘攘的街道多是美食店铺,周边还有表演杂技等江湖艺人,围着观看的百姓爆发了阵阵喝彩,显得极为热闹。穆杰与王真一路走来,便闻着菜香酒味,愈发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此处珍馐。

火宫殿是长沙城内最为热闹的场所,其中的风味小吃享誉三湘,自前明时便已建成,后经战火毁坏殆尽,在道光年间方才得以重修。店堂楼庭,踵事增华。在这里经营饮食者最多,其风味小吃,为长沙居民及南北美食家所称道。四海商贩,三教九流,尽皆杂居其中。

行进一家靠街的菜馆,登楼入座,径自吩咐店仆端来馆内美食。支颐微笑,穆杰看着对方目光飘忽不定,直言询问:“王兄弟,你不是在京城么,怎得会来湖南?”愣住不语,王真喉头抖动,半晌方才回应:“是师傅遣我南下的,门派里有些要紧事情,所以还是要我亲自解决。”

不一会儿的工夫,店仆便端来美食,定睛瞧去,仅是小碟的臭豆干,只见黑如墨,香如醇,嫩如酥,外焦微脆,内软味鲜。穆杰尝了小块臭豆腐,咬上一口,其内登时就流出油汁,颔首赞许:“这长沙臭豆腐果然名不虚传,我早有耳闻,却从未尝过。今日有幸得此口福,当真是传世美食啊。”

长沙火宫殿的臭豆腐名扬天下,观其质地软滑,焦脆而不糊,细嫩而不腻。初闻臭气扑鼻,细嗅浓香诱人,具有白豆腐的新鲜顺口,油炸豆腐的芳香松脆。欲做此菜,卤水为其首要,用黑豆豉煮沸,冷却后加香菇、冬笋等佐料,浸泡十余日便能制成卤水。洁白的豆腐干,在卤水中浸泡数个时辰,即成为臭豆干。再经油炸,才可端上桌,与客人品尝。

吃在嘴中啧啧称赞,继而目光流转,逐渐停在另外的菜肴之上。那红烧猪脚放置于炖锅里,菜泽红亮,骨肉分离而不烂,尝起来肥而不腻,味浓鲜香,咸鲜醇郁,略带回甜。

扑鼻的肉香和浓郁的汤汁,咬下去满嘴都是嫩猪肉,心头甚是欣喜,让人不禁食指大动。酥烂的红烧猪脚是长沙人钟爱的美食,既可以当小吃,也可以作为菜肴上桌。入嘴绵滑,柔韧鲜香,甚有嚼劲,再配上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极为惬意受用。

夹动着手中竹筷,径自朝着瓷碗中的龙脂猪血而去,猪血佐以麻油与葱花,尝时有如龙肝凤脂般细嫩。这菜细嫩滑嘴,鲜美无比,味微辣而香脆。冬季食之,浑身暖和,余味无穷。夏季食之,怡神聚气。原汁浓郁,质地油润,此等佳肴刚出锅之际,就端上来递给食客品用,滚烫开胃,别具风味。

未曾吃上数口,又瞧见店仆再送来大盘的春卷及茴饼,穆杰注视轻叹:“湘江春卷,用料考究,可谓湖南美食的佼佼者。”说罢,手起筷落,直接夹上一条春卷,就往嘴里移去。咀嚼之后,顿觉其香脆绵柔,多汁鲜嫩。金黄长状的湘宾春卷是这里的传统小吃,传世已有百年,仍旧能做到这般地步,穆杰也不由得为其震撼。

另外一盘就是浏阳茴饼,只见此等点心金黄光亮,边缘牙白,底色深黄。表面起酥,内馅丰富且有茴香,尝起来松脆酥香,油甜而不腻。穆杰接连吃完数块茴饼,仍觉美味。身旁的王真自是馋涎欲滴,忍不住吃上许多。

桌面已被数盘佳肴给铺满,其中佳肴却是几近吃完,王真腹中许久未进饭菜,当下如风卷残云,将这些长沙美食给统统扫空。而穆杰身强力壮,胃口自然也异于寻常人,这些佳肴对于二人而言,故此并不算多。店仆见状,连忙再招呼后厨做出饭菜,良久过后,便端来两碗红润透亮的米饭。

摆置木桌上,王真奇道:“这就弄硬菜,想必也太早了罢。”挥手示意店仆退下,穆杰摇头解释:“此乃乾煎鸡油八宝饭,原来是叫做八宝糯米果饭,并非硬菜主食。王兄弟可以将其视为点心甜品,无非是份量稍微大些。这在别处断然没有如此正宗,仅是火宫殿才会有所供应。”

八宝果饭原是湖南的大众甜品,既可上筵席,又可当小吃。旧时本是独家秘方,外部焦脆,内里柔嫩,糍糯并极为香甜。随后改制为改制了乾煎鸡油八宝饭,推广后立刻便名闻遐迩。

听得穆杰如此详尽的解说,王真也颇感好奇:“你怎会懂得那么多,难不成这些菜肴早就吃过了?”摇摇头,穆杰讪笑回应:“好歹我也是个厨师罢,多少也要对各地美食有所了解,就算没有吃过,也会在菜谱及诸多书册里学到的。”

颔首认同,没有多虑,王真便连忙拾筷吃上了面前的乾煎鸡油八宝饭,其内皆是干果甜点,镶嵌着红枣、果脯、桂圆等物。芡上鸡油汤汁,和着适量白糖,鸡油渗透进糯米,就像龙虾必用粗面吸汁,变幻出美妙的香味。

这些入腹后,仍觉未饱,穆杰喃喃道:“吃了这般甜点,还是要尝些香咸的美味。”说罢,便连忙朝着店仆吩咐其煮些正宗的长沙馄饨。不多时,便有两碗冒着热气白雾的馄饨摆在穆杰与王真的面前。

手持汤勺,缓缓喝了口鲜汁,继而吃了起来。柔软馄饨皮入口滑爽,那缥纱的碱香使得浑身酥软,肉馅与人软糯鲜嫩之感,而汤汁竟有肉骨和胡椒的鲜香,既有嚼劲且不塞牙。那馄饨面皮薄如纸,软如绸,拉有弹性,吃富韧劲。

汤里有一股淡淡的香菇清香,皮薄馅大,尚能吃到香菇颗粒,里面放的不仅有葱花,还有青菜叶。倒入些许的辣油,只觉配料十足,既嫩又滑。大骨熬制的汤底,加上香菜和酸菜最后撒上点胡椒粉,搅拌后汤和混沌一齐入口,十分鲜爽。

入味后,酱汁风韵犹存,口感也是甚有嚼劲。穆杰感慨万千:“一碗好吃的馄饨,必须是皮薄馅足汤鲜,而这里馄饨的美味却不止于此。”剁得细腻的前腿肉几乎不见肥肉,加入了姜末提鲜去腥后,反复搅拌均匀直至猪肉纤维完全吸收水份,汤汁里煨至入味,进嘴细腻而不松散,肉质鲜嫩富有弹性,细细咀嚼下肉的鲜香更从齿间溢出。

将馄饨吃完伴着散落下来的馄饨皮喝上大口鲜汤,顿时感到浑身舒畅。穆杰边吃边有所感想,径自朝着王真说着:“王兄弟,这馄饨可是大有讲究的,在各地都有不同别称,扁肉、抄手、清汤、云吞、包面等,做法馅料口感尽皆不同。长沙的正宗馄饨固然好吃,不过其他地方的馄饨想必也有不同的美味。”颔首认同,却并未多加理睬对方,王真兀自低首吃食,这等佳肴令自己大为喜爱。

正自大快朵颐地享用美味,忽地掌柜亲自笑着赶了上来,朝着穆杰殷勤道:“原来是穆将军光临小店,在下倍感荣幸。穆将军可有吃饱喝足,如若还觉不满意,在下就再让后厨去做些本店招牌拿手的佳肴。”

原来听着有两人在饭馆吃着许多美味,掌柜深感好奇,远远望见是穆杰前来,便登时感到惊喜万分。这穆杰在长沙城内暂任城防守卫的重任,周遭店铺的老板掌柜自然是晓得此人,当下对穆杰如此殷勤,也是想着以后多受对方照顾。

虽说吃了不少珍馐美馔,但还是觉得未曾过瘾,当下颔首会意,穆杰并未惊奇在意掌柜为何会认识自己,索性直言道:“掌柜的,尽管把你饭馆的招牌美味递过来,银两饭钱自然不会少给你的。”呵呵讪笑,那掌柜忙不迭地命令后厨去做出其他美味,旋即向穆杰弯腰赔笑:“哪敢要将军的银子,如若穆将军喜欢抬爱,每天都来小店吃菜,也是没关系的。”

摆手示意,穆杰郑重说着:“多少费用酬劳,自然都要如数给你的,再者说来我也不会缺了这点银两。”连声称是,那掌柜也自觉没趣,便连忙退下,让他们继续用膳。没过多久的工夫,店仆就双手捧着大盆美味送来。

远远就闻见菜肴的鲜香,穆杰闭目细辨,喃喃自语:“隐隐透着辣香,又有海鲜的味道,莫非是长沙的口味虾?”定睛看去,果然不出所料,那盆菜肴便是声名远扬的口味虾。饶是二人腹中已有微饱,对这等美食居然仍旧是会感到馋涎欲滴。

数十头小龙虾盛于盆中,光泽红亮,质地滑嫩,兀自是热气腾腾,尚且冒着鲜辣菜香。王真从未吃过这顿菜肴,故而不知如何下手,无奈地看向穆杰。只见对方手法甚是娴熟,首先把口味虾的周身和双钳一分为二,左手拿着虾身,右手持住虾钳,先将容易到口的虾尾部分的肉,尽数剥出来吃尽,再把各个钳子依次剥开,把里面那细嫩的虾肉逐渐取入口中,剩下的虾身部分还可吸走,渗透在里面的绝味汤汁,顿觉滋味香辣。

轻轻拨开口味虾的外壳,呈现出雪白的虾肉和金黄的虾黄,满嘴吃下去,那本有的香甜和清香,与烹饪的各类香料在舌尖辉映。当那油爆红彤的小龙虾端上桌时,在昏黄的灯光打在虾身上,便像镀满一层薄金,在暑气略散的深夜,那油光水滑的样子令人极其喜爱。麻辣鲜香,甜嫩酥脆,各种口味俱全,食感丰富。

蒜蓉的香味全都融进了虾里面,用手拨开虾身,把鲜嫩的虾肉,逐渐塞进嘴里,再配上数口解辣的酸梅汤,简直是让人无法停下住口。鲜香而不油腻,满满一盆龙虾鲜红亮眼,每只龙虾从头掰开都是满满的虾黄。按住虾尾扭拉数下,抽出虾线,高品质的虾肉紧实且富有弹性,也极为容易地抽出完整的虾尾。

吮嘬手中虾黄,鲜嫩柔滑的滋味,丝毫不输给杭州大闸蟹。剥出虾肉来,竟带着点天然的甘味,酱料分咸辣和鲜酸,裹住虾肉,让人不由得上瘾起来。长沙人的海鲜美食,几近是被口味虾给覆盖,香嫩的海鲜搭上浓郁的酱汁,保留着原本的鲜美。吃起来带点腥味,蘸酱后又带点辣味,肉质饱满,完全能让人吃得心满意足。

少年吃饱后,擦干净手中的残余油渍,称赞点评:“这口味虾的精髓在于酱香味浓,鲜香辛辣。辣椒的暗红和熟虾的鲜红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就特别让人有食欲。”说罢,缓缓站起身来,径自朝着柜台走去,掂量着腰间钱袋,穆杰直接朝着柜台老板说道:“结账罢,算算那一桌要多少银子?”

摇头哈腰,急得掌柜连忙摆手回绝:“小的哪敢要将军的银两,就当是本店感谢将军保护长沙城有功,千万别给钱了。”千言万语,对方始终都不肯结账算钱,穆杰深感无奈,忍不住地叹了口气,索性将钱袋往柜台上一掷,就拉着王真直接离开了饭馆。留下柜台老板茫然地直立出神,怔怔地望着对方背影,旋即打开钱袋往里一瞧,居然发现其中竟是有近二十两的白银,喃喃道:“这位穆将军出手也太阔绰了罢。”

火宫殿依旧是熙熙攘攘的模样,穆杰与王真信步离开了这里,径自回到了巡抚衙门的后院。门口守卫尽皆认识穆杰,而其身旁的同伴自然也都颇为信赖,统统任由他们出入。回到卧室后,穆杰看着王真目光流转,始终不停,奇道:“王兄弟,你来长沙城是为了任务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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