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酒儿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金花朵朵开。
“如何？”老头精神矍铄地背着手，给叶酒儿介绍着每一朵金花。“这是你大师侄，二师侄，三师侄……别叫四师侄，你四师侄跟五师侄私奔了，这是你六师侄……”
私、私、私奔？
叶酒儿脑海里勾勒出两只发光的秃脑袋在阳海边一边嬉笑，一边向着朝阳奔跑的场景。
光线随着他们的跳跃而流转……
很唯美。
稀里糊涂地跟两竖列金花打过了招呼，又见到一横排金花，这些花略老，和比老头还老。
“小师弟！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六哥以为你也跟人私奔了呢！”说话的人是一个胖和尚，穿着一身袈裟，像是一颗胖番茄。
叶酒儿看到他手上跟他体型一样比一般人大好几圈的佛珠心里咂舌。
姜山檀木。
这样的成色，一颗能顶两颗上好的夜明珠。
这一串……
叶酒儿数着大胖和尚手里的珠串，权衡着要不要遵从这里的风俗也私个奔——跟大胖和尚……的珠串一起迎着朝阳奔跑。
“……他啊，他是我收的小徒弟……菩意！叫人！”老头用胯骨轴顶了一下叶酒儿，叶酒儿立刻抬起头，笑容明媚地跟胖和尚行礼，“菩意见过六师叔。”
菩蛮眯起眼看着菩南身边的型尚。
啧！
好水灵的一个小小子！
这眉眼，这鼻子，这小脸，不比那些姑娘差。
就连光秃秃的脑袋瓜子都比别人形状饱满，白嫩细腻。
看着就让人觉得欢喜。
菩蛮忍不住也跟着型尚笑起来：“看着就是个有慧根的！六师叔不知道你也跟着上山了，一会再给你补个大红包。”
有红包！
叶酒儿笑盈盈地看了一眼老头。
看来老头说的没错她真的是招财体质，走到哪，就能把财富带到哪。
“菩意谢六师叔！”
“给你你就要？”老头瞪了一眼这个不要脸的，然后遮住嘴，悄声跟菩蛮通气，“这小子喜欢金子，样式俗气都无所谓，关键是分量！得足！”
菩蛮哈哈大笑，笑就笑，还要拍着肚子笑，搞得叶酒儿心惊肉跳担心他一巴掌把自己本就有些拘谨的袈裟拍炸开了：“没问题！没问题！我们恶菩寺，别的不敢说，金子有的是……但是，小家伙不喜欢什么珠宝之类的么？前两天贵人供了两颗这么大的南海珠子。”
叶酒儿看菩蛮比划的那两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南海桃子，不是珠子。
菩蛮开了送红包的第一炮，其余人当然也不能落下。
叶酒儿粗略算了算，她现在应该能挤上饶城财富榜前十名了，放以前的饶城，她这样的富婆出门，是会被很多俊美的大米虫尾随的。
可惜……
叶酒儿笑着低下头，掩住眼里一瞬而过的异样。
饶城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丑的美的，老的少的，无用的能干的，都被扔在山岗任野狼野狗撕咬去了。
“想什么呢？”老头胡噜了一下叶酒儿的脑袋，“是不是被财富冲昏了头脑？没关系，尽管昏……”他虽然上了年纪，但眼睛仍然明亮清澈，映着叶酒儿的小脸，“以后恶菩寺就是你的家，你在这昏着，醒着……”
叶酒儿看着他。
看着他眼里的自己。
昏着，醒着。
醒着，昏着。
无论怎么活，因为老头，她都可以在这乱世寻得一处安生所。
所以她要怎么活？
“……为师和众师兄弟都会护着你。”老头笑了一下，拍拍叶酒儿，似是没察觉她眼里的若有所思，转头就随着其他人往恶菩寺走，留下声音悠悠，“所以，放宽心，使劲吃，什么时候吃成你六师叔这样，你就可以做主持啦！”
他刚说完，就被菩蛮拍了一巴掌。
“多大年纪了，还胡闹！”
叶酒儿跟在老头身边，遥看着层叠的庙宇屋檐间掩着的那尊巨大的菩萨。
它全身漆黑，肃穆而诡异地立在那里。
她眼里明明满是慈悲，却让人无法分辨，那份慈悲是赐予谁的。
她的脚下是镶着金边，挂满玉福牌的庙宇，青烟不断，缕缕相送。
一尊恶菩。
却可以引来香火不断。
这。
究竟是什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