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酒儿就嘚瑟了几秒钟，转眼就半死不拉活地蔫巴了，头上的汗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和微微泛着微波的玄似的。
莲降也感觉到时间拉长一秒，对臭和尚都是酷刑，大概判断了一下他现在的位置。
静了一会，轻声说：“我若用力，你的手臂必定会受不了的。”
“会……”叶酒儿怕的就是以后变成没有胳膊的人，吞了一口口水，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怯生生地，“会把我的胳膊……”悲恸难掩，哽咽了一下，“扯下来么？”
莲降眨眨眼，声音更轻地应：“嗯。”
他不知道他应的这一声在叶酒儿脑袋里炸开了多大的礼花，不过几次眨眼的功夫，叶酒儿已经把她的无臂人生从头到尾想象了一遍。
用脚吃饭，用脚沐浴，用脚更衣……
蹲茅房的时候怎么办？
金鸡独立好像也不好使……呜呜呜……
叶酒儿又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泪珠子。
莲降被大泪豆子砸了好几下，闭了闭眼：“所以，还是放……”
“来吧！”叶酒儿难得有机会让自己豪迈一次，可惜，没那个胆子撑着，豪迈也是哆哆嗦嗦地豪迈，毫无气势，“不就是两条胳膊么……”声音越来越小，“七皇子，如果贫僧少借您一只胳膊，您能上来么？”她不多求，就求今后能独立自主地上茅房。
莲降笑了一下：“能，你放手吧。”
叶酒儿犹犹豫豫地松开右手，当即又被莲降扯下去好远，差一点他就从她指间脱出去了。
叶酒儿被吓得不轻，赶紧又抓住莲降的手：“算、算、算了。还是保险点儿好。”
“那你且忍忍。”莲降慢慢收紧手指，刚要发力，又停下，“很疼的。”
叶酒儿苦着脸：“这个不说我也知道，您还是快着点儿吧。”
莲降轻短暂地思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到他伸手抓住她肩膀，叶酒儿还担心他眼睛看不见，特意提醒他：“七皇子，您注意点，别踩我的脑袋，很滑的。”
叶酒儿的想法很单纯，她的脑袋光光的，上面还有汗，和长了青苔的石头似的。
很滑。
踩上去一定会摔跤。
妖子虽然不值钱，但是她的那条胳膊可不能浪费。
要是胳膊都拽下来了，人还没救上来，那她的损失就太大了。
莲降听叶酒儿这么说，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差不点一口气松下来，直接摔下去。
调整好气息，轻轻攥住臭和尚清瘦的手臂，身子一轻，没费多大力便爬了上去。
叶酒儿战战兢兢地等着，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肉体撕裂的剧痛，刚咧开嘴，要跟妖子分享她可能是练铁臂功的好苗子这一好消息，就听到空气里绽开一声清脆的响声。
“诶呦，抱歉了。”莲降毫无诚意地跪坐在高台上，手心一松，叶酒儿的右胳膊立刻无力地垂了下去。
这是对她破坏他大计的惩罚。
自作多情就算了。
偏生还真的叫他心软了。
本殿下让你这个臭和尚救一次，只掰折你一条胳膊，算便宜你了。
莲降傲娇地“斜”着叶酒儿，根据她的哭嚎声，判断出她的位置，提溜着她的脖领把她提到面前。
叶酒儿就跟她的那条右胳膊一样，无力地挂在莲降的手上，还慢悠悠地打转呢。
莲降伸出一根手指把她稳住。
声音凉凉轻轻，竟似有一分浅浅的温柔。
“记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下一次，他定不会管她是哭是闹。
毫不留情地丢下她一个人。
月光轻柔，洒满了高台，将跪坐着的男人映得出奇得清冷出尘，将他手上拎着的小光头照得忽明忽暗，像萤火虫的屁股灯似的。
月光照不到的高台中部，有人蹲在好不容易挖出来的洞里，又是搓手又是跺脚地等待着。
都掉下来两个了，主子怎么还没下来？
男人不由探头往上看，可除了那轮大得有点吓人的月亮，他什么也没看到。
收回脑袋，冲着黑黢黢的大洞叹了一口气：“再等等。”
他似是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说话，却在一阵短暂的寂静以后，得到了整齐如一声的回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