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侯表面上对皇家恭敬忠诚，就连公主都说他可以收几个美丫鬟做通房，可都被祁远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彭沉冷冷笑了笑。
因为这，公主先皇都对祁远侯赞不绝口，并且深信祁远侯的忠诚不二，把皇家的恩典一个接一个地赐给他，祁远侯还决然拒绝了先皇的赏赐，实在推脱不掉的便施散给可怜的乞丐。
可实际上呢？
彭沉眉梢微挑。
手指轻轻摩挲着酒盅边缘，祁远侯在外养的女人数都数不清，如水的银子从全国各地流进他清廉得只剩清风的袖子。
他在外面收的银子，养的女人都不许留下任何痕迹，所有票据记录都被收的好好的，女人也是用过则杀，更不会允许这些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他是一个意外。
彭沉端起酒盅一口将酒盅里面的酒浆一饮而尽。
虽然乳娘极力要隐瞒他有关他身世的真相，但他还是想办法从别人那里打听出来，祁远侯一开始并不想留着他，甚至都已经派好人，让人把他扔到河里淹死。只是因为一个道士说，他身上藏有吉星，杀了容易破祁家蒸蒸日上的运势，迷信的祁远侯才放过他。
放过是放过，但是祁远侯并没有教养他的意思，把他往庄子里一丢，便再也没有来看过他。
后来，也不知道怎的，祁远侯来到庄子里，又是打量他，又是问他功课，他难得见一次爹爹，爹爹又难得愿意搭理他，他当然要使出浑身的解数让爹爹喜欢他，幸亏这些年庄子上有个叫王五的记账先生，这些年上了年纪，眼花得厉害，看他机灵，便把他带在身边，教了他一手算账的好手艺，祁远侯正是看中了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当晚就找人把他从庄子里带走了。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祁远侯并没有把他带回侯府，而是把他交给了一个看起来神秘兮兮的男人，那个男人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脸上都戴着面具，而且还神出鬼没，动不动就好几天找不到人。
是那个男人告诉他祁家一本万利的生意到底是什么，是那个男人教给他，这么大的摊子该怎么管理。
可也是那个男人在他以为学会这些就可以成为爹爹有用的儿子的时候告诉他，这些，他用尽心血学习，打理的一切都是属于祁家，属于他在侯府里长大，由公主生养的两个兄弟的。
他只是一个工具。
因为流淌着祁家的血，所以才有资格，有荣耀成为的工具。
彭沉放下酒盅，强行将回忆掐断。
“高僧，当初褚王殿下把万枯岛的土地烧毁，是为了斩断黄金粉的来源，可是他只顾着斩断这个源头，却没有想到没了这个源头，万枯岛的人该怎么活。是我，是我祁家救了万枯岛的人”彭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冲叶酒儿一笑，“高僧，你说我这算不算是给褚王擦屁股？褚王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不是。”
彭沉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可叶酒儿没有兴趣给他解释，放下筷子，冲彭沉轻轻一笑：“彭叔，我已经吃好了，我们可以去看刘全他们了么？”
彭沉愣了一下。
叶酒儿没想到他们在的院子就是刘全家的院子，只不过是在马蹄形的另一头，没等进屋，一个老妇人便走了出来，看见彭沉微微欠了欠身。
“这位是何妈妈，以前在我们祁家做事，后来因为万枯岛实在有太多人需要照顾，所以我就把一些仆人带了上来，负责照顾刘全他们。”彭沉解释着，唇边却挂着嘲讽的笑意。
叶酒儿一律无视，率先进了屋子，余光看见那位何妈妈和彭沉交换了一个眼神。
屋子里一股浓浓的香味让叶酒儿皱起眉，又见房梁，床框上都贴着符纸，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彭沉。
彭沉对此不以为然：“得了病，总要有点盼头嘛。”
这些符纸就是他给那些老百姓的盼头？叶酒儿唇角动了动，竭力忍住想要冷笑的冲动，投目光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男人。
刘全还是被紧紧绑缚着，只有一双眼睛犀利地看着她，带着警惕。
“你是谁？”
叶酒儿有些惊讶，听刘全的语气，他现在好像不似昨夜那般魔怔。
“刘全有的时候也是清醒的。”彭沉说着，倒了一杯水，走向刘全，刘全看彭沉的目光就不似看叶酒儿那般锐利，满满都是信任和感激，彭沉抱着他起来，刘全顺从地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下，然后发出一声好像纾解了的喟叹。
叶酒儿瞥了一眼彭沉放在一边的水杯。
“谢谢你，彭叔！”刘全躺了回去，“这些符水喝了以后果然舒服多了。只可惜不能多喝……”
彭沉好像也很惋惜地说：“这些符水治标不治本，喝多了反而会让你们的邪症加快发作。不过没关系……”他冲叶酒儿抬抬下巴，“这位是得道高僧，你们身上的邪症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叶酒儿双手合十，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贫僧哪有施主说的那般厉害，不过，贫僧愿意尽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