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径直向怜贵妃走了过去。怜贵妃定睛看着皇上，嘴边始终噙着一丝微笑。只不过，那微笑之中，还透露着一丝得意和炫耀。
长欢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殿之中的两个人，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嫉妒的心情。长欢甚至有一丝希翼，如果站在大殿之中的女人是逝去的宁妃，那她和宁妃经历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可逝去的东西就是逝去了，就算长欢向天祷告，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皇上站在怜贵妃面前，抿起唇角浅笑着。他伸出手，放在怜贵妃面前，似乎等着怜贵妃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怜贵妃垂眸看了看皇上的手掌，嘴边的笑容更甚。她抬眸看了看皇上，故意停顿了片刻，这才缓缓将手放在皇上的掌心中。
正殿之中顿时响起一片骚动，众人都定睛看着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目光里都流露出一丝诧异和羡慕的神情。
长欢直视着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她伸手拿起桌上的酒，仰头一口灌了下去，随后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楚云清听到声音，急忙扭头看向长欢。长欢紧紧皱着眉头，用袖子捂着嘴唇，弯着腰不停的咳嗽。她的脸上已经有些涨红，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
楚云清见状，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皱起眉头，定睛看着长欢，沉声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长欢听到了楚云清的问话，缓缓摇了摇头。她缓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又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酒壶。
楚云清看着那酒壶，急忙伸手制止了长欢。他紧皱着眉头，左手紧紧握着长欢的手腕，沉声说道：“公主，您不能再喝酒了！”
长欢闻言，扭头冷漠的看着楚云清。她抬起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渍，笑着说道：“楚将军真是喜欢多管闲事，今天是除夕，我想多喝两杯，又有何妨？我自己的身体，也和楚将军您毫无干系吧。”
楚云清定睛看着长欢冷漠又疏离的眸子，心里突然生出一丝钝痛。他皱起眉头，眼中的光亮暗了暗，随后收回了手。长欢的手腕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便缓缓垂在了桌上。酒壶碰到桌面，发出清脆又微弱的声响。
长欢和楚云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呆坐在原地。周围欢快的气氛烘托着所有人的情绪，喜庆的大红色也给这个夜晚染上了不一样的氛围。可长欢和楚云清两个人，却始终都高兴不起来。
楚云清低垂着脑袋，心中像是被钝器重重的砸了一下似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眨了眨眼睛，也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楚云清的脸颊上已经有些泛红，眼前歌舞升平的景象也开始有一丝晕眩。依照楚云清的酒量，这点清酒，他是根本喝不醉的。
可能真的应了那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仿佛只有喝醉了，楚云清才能摆脱现在的一切，重新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
觥筹交错之中，楚云清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许多明亮又闪烁的光点。那些光点在半空中飞舞，在大殿之中，划出了一条又一条柔顺的弧线。
楚云清定睛看着那些飞舞的光点，抿起唇角笑了起来。一阵清风吹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满是萤火虫的秘密花园。那时候，楚云清还不懂战争的残酷，长欢也笑的一脸天真烂漫。两个小小的孩童，每天最欢喜的事情就是陪伴着彼此，说说笑笑，以此度过漫长却又短暂的一天。
楚云清到现在都还记得，长欢一直最想看到萤火虫。那座被封禁的秘密花园，楚云清再也没有去过。他不知道那个夜晚，那些萤火虫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他只知道，长欢在看到萤火虫的那一刻，笑的如一朵绽放的花朵。
也或许是在那天晚上，楚云清才开始觉得，他不再满足于和长欢短暂的相处。而是，他渴求更多。他渴求陪伴在长欢身边，乃至一生……
怜贵妃跳完舞之后，众多妃嫔们也都争先恐后的站出来表演。节目大多相似，唱曲儿，弹琴，和跳舞。除去最得宠的怜贵妃，剩下的妃子再怎么卖力的表演，皇上也只是粗略的一看。甚至到最后，他的眼皮连抬都不肯抬一下。
那些大臣们热火朝天的聊了许久，也逐渐展露出疲态。他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殿之中表演的妃子，眼神也已经有些木然。
张秀人看着似乎已经萌生出困意的皇上，脸上也有了一丝担忧的神色。她扭头看着长欢，伸手轻轻碰了碰长欢的衣袖，轻声问道：“公主，这时间也已经不早了。诸位都已经酒足饭饱，早已没有了赏乐的兴致。我若是再上去表演……他们岂不是会更加烦躁？”
长欢听完了张秀人的问话，抿起嘴唇轻声笑了笑。她摇摇头，扭头定睛看着张秀人，笃定的回答：“我敢肯定，你若是上去表演，所有人都得打起精神来。”
张秀人闻言，脸上明显是一副不信的表情。她抿起嘴思索了片刻，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小声问道：“可是……这么多妃子的歌舞都没有让他们眼前一亮，公主，您又如何肯定……我的才艺就能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呢？”
长欢定睛看着张秀人，胸有成竹的回答：“这个，你就不必在意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一套好看的衣裳。你快去准备准备，只管将自己的才艺展示出来。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可是……”张秀人微微皱起眉头，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也没有华丽的衣裳。我偏爱素色，也不喜欢繁杂的饰物。这件衣裳，也算是我所有衣裳中，最艳丽的一件了……”
长欢垂眸看了看张秀人身上的衣服，轻轻叹了口气。张秀人在位置上坐了许久，衣裳也生出了折皱。若是穿着这身上去表演，总是显得太过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