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

墨影恭敬的侍立在墨梓宁身边,看到外间的抱琴陷入昏睡,他毫不掩盖的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屋中并未点灯,暗黑一片,唯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入屋中,墨梓宁屈起食指轻轻敲打桌面,挑眉询问:“能召回多少墨氏暗卫?”

当初墨梓宁身死之后,墨家树倒猢狲散,一夕之间从世家中除名,而墨家最引以为傲的暗卫则是四分五裂。

“除了属下,再无一人。”

虽然早已知晓结果,墨梓宁仍是心中涌动不甘,墨家辛苦培养的暗卫到头来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暗卫都到哪里去了?”

“三分之二依附于云沐越,毕竟先皇后是家主的亲妹妹,还有三分之一依附云沐离,他打着主上最爱的男人接手了暗卫。”

墨影当初选择蛰伏,是为了找出主上当年的死亡真相。

对外说是墨梓宁的宫殿走水才使她丧命,但有不少人对此保持质疑,说不准是新皇怕自己皇位坐不稳才杀了墨梓宁的,墨影更倾向于后者,他要找出云沐离杀害墨梓宁的证据。

云沐离?云沐越?这俩人倒是挺会捡便宜的,谈起云沐离她是半分情分不在了,冷漠异常,她的死和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要是还顾念情分她就是脑袋被猪被踢了。

至于云沐越她是愧疚的,若非她的行为说不定现在的皇帝就是他,大雍王朝也不会分裂为南元和北雍,如果暗卫依附于他倒也不会差。

“墨影,墨府是否还在?”

云沐离做皇帝有五年了,加上他手上还有墨氏暗卫,势力绝非当日那个势单力孤的皇子能比,她对上这个男人没有胜算。

“主上请放心,墨府现在在云京是一间出了名的鬼宅,没人敢去的,当初云沐离想要拿来赐给大臣,那个大臣全家第二天就惊恐的搬出了墨府,从此以后再没人敢住。”

墨梓宁:“……”

你这一副骄傲的模样,别是这事情你干的吧?

似是看出了墨梓宁的无语,墨影森然一笑:“墨府是主上您的地盘,谁都不能染指,谁敢住进来我就弄得他们家宅不宁,闹鬼这种方式最适合。”

墨影,你真是……该怎么说呢?墨梓宁默默的吐槽,干得好!否则那个秘密必定会被人发现。

“那你随我走一趟墨府。”

找到了那样东西,她就无需再畏惧云沐离,尽管四年间她在沂州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但和帝皇相比,始终还是差的远。

回到国公府,未必就能这般容易出入了。

“是,主上!”

体弱多病那是对外的说法,墨梓宁在成为谢宁的那一刻起就调养身体,她依靠修习墨家历代家主的功法,早就将原主虚弱的身体打理的极为健康。

一本墨氏心法足以掀起一场滔天巨浪,不少人垂涎那本心法,可惜谁也不知道早就随着墨梓宁一起毁在大火中,墨家败落之后无人能找到墨氏心法,也就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重新修习墨氏心法的她及不上全盛时,只是潜入墨府绰绰有余。

换上夜行衣,两人朝云京的墨府奔去,夜色掩盖住他们的身影,一个起落轻而易举的通过城墙,向墨府所在的西南角进发。

墨府早已没有昔日的繁华,匾额摇摇欲坠,上面的字迹几乎已经看不出,踏入府中处处杂草丛生,各个院落的屋门摇摇欲坠,长廊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哪还有曾经第一世家的荣光?

墨梓宁面色沉沉,才五年的光景而已,墨府便沦落到这个境地!心中的愤怒更深,云沐离!柳溪泠!不与你们算账誓不为人!

“主上?”

墨影见到这一幕亦是愤怒异常,在墨家落败之后他就装神弄鬼吓唬那名官员来过这座府邸,那时候还没如此的荒凉,想不到这些年来竟是变成了这般。

只是他很快掩盖了自己的神色,提醒墨梓宁要尽快行事,天亮守城军会巡视整个云京,到时候想要离开就麻烦了。

“走!”

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她甩袖来到自己居住的院落,出乎意料的是这处院落却被打理的很干净,丝毫没有先前院落的荒废,仿佛还有人住在里面。

面带疑惑之色,她欲要推开院门,墨影挡在她面前先一步推开了院门。

“主上,这里有古怪,请让属下代为动手。”

墨影率先走在前头,他将墨梓宁牢牢地护着,这一次万万不能让主上有差池。

直到顺利进入书房,也不曾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墨影皱眉打量书房里的情形,这里也被打理得很好,如同主人从未离去,到底是谁做的?

他四处碰了碰,待到没碰上危险,才恭敬道:“主上,属下在门口守着,还请主上尽快。”

“多谢。”

未料到一朝重生归来,她还能有这般忠心的暗卫,这无疑是种欣慰,起码有人是盼着她回来的。

“主上言重了,属下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主上的栽培,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他是孤儿,若非被墨梓宁收养,只怕早就沦为乞丐。

墨梓宁不再多说,这份忠心她心领了。

走至书架前,她拿下最后一格的书籍,又用它们拼成一个宁字,轻微的声响传来,一个木盒子从架子上弹出来,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机关术,除了才智和身份外,与她一起出名的自然也有出众的机关术。

打开木盒子,是一支精致的小木笛,乌黑的色泽黯淡无比,引不起任何的注意,但墨梓宁深知,这只小木笛正是能拥有墨家暗军的信物。

这是墨家最后的杀手锏,唯有历代家族继承人才能知晓的存在,暗军与暗卫不同,暗卫效忠于墨家,暗军效忠于木笛的主人,即是墨家家主。

他们身体中被下了特殊的蛊,由木笛激发,而且会延续至嫡系子孙后代,暗军是墨家祖先一手创立,数百年没有再被动用,若非她手中没有能用的筹码,断不会动用这个被掩藏许久的秘密,暗军现世,同样会暴露她的身份。

然而,她别无选择,这是她最后的依仗。

“主上,似乎这府中没有任何蹊跷,不过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尽快离去吧。”

墨梓宁将笛子收起,随后两人重新回到别院,外间的抱琴仍然沉沉睡着,并不知晓自家小姐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

墨梓宁看了她一眼,道:“墨影,回到国公府,我唯一能相信的便是你和抱琴,你要多多提点她。”

“主上尽管放心。”

明月隐入云层中,身处暗室的墨梓宁凝视皇宫的方向,眸中流露出决然之意。

翌日清早,三人都起了个大早上山,三房夫妇的墓碑建在别院旁的山顶上,遥望云京方向。

“祖父祖母,你们下山吧,我想在这里陪陪爹娘。”

将鲜果献于墓碑前,焚香倒酒,等到纸钱全部焚烧完毕,国公夫妇眼中已是满含泪水,里面躺着的是他们的儿子和儿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又岂是他人随意能理解的?

墨梓宁看出这一点,过分悲伤对他们这个年纪是大忌,因此提议先让他们舒缓心情。

“也好,这些年你在沂州都没回过云京,好好陪他们一下吧。”

老国公搀扶着老妻,缓缓走下山,每年都是触景伤情,他们是真的后悔了。

墨梓宁把一束采摘下来的花摆在了墓碑前,看了一会后缓缓靠着坐了下来。

这里视野开阔,景色极好,遥望能见云京的城门,以及隐约热闹的人流。

她拉扯了几下地上的杂草,双眼眺望了远处重新收回来看着眼前的墓碑,轻轻叹了口气。

“影,我让你准备得酒拿来了吗?”

暗影蓦地出现在她身边,将一坛酒放在地上。

拿起手里的酒坛,扯开封印闻了一下,惬意的眯了眯眼,这桃夭酿可是她的最爱,云沐越曾经亲手酿制了一坛赠予她,如果能预料到后来的结局,估计他绝不会送她桃夭酿。

高高在上的王朝储君从云端摔下来的滋味,没有人愿意尝试,很不幸的是,她让这个男人尝了一回,大概再见这男人,不喊打喊杀已经算不错了。

当初她是怎么看中云沐离的呢?想了想,或许男色迷人吧,不过要论男色谁比得上太子殿下?那才是大雍第一美人呢,容颜姝丽,她该看中的是云沐越,别说他们还曾有婚约。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她为复仇而来,现在的他一样活得很好,只是若非她云沐越早就继承皇位了,大雍的帝王毋庸置疑。

山巅的风劲慢慢猛烈起来,卷起的气流拂过逶迤地上的玄色曲裾,墨黑的色彩渐渐晕染开来,深沉得愈加浓烈。

她看着面前冷冰冰的石碑,手中拿着的酒坛悄然落地,酒水洒了一地,她挑高了眉眼,嘴角缓缓勾起的笑容伴着凛冽的抨击声越发焕然起来。

这坛酒送给你们,只要我墨梓宁在一日,便会为你们讨回公道,不管是谢宁还是你们夫妻的。

她的承诺,也算是她对连累他们的愧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