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远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对纪晓舒说一个字。纪晓舒此刻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轻轻地把头靠在宋泽远的肩膀上。
到家时，纪晓舒拉了一下宋泽远的手，却没有拉住。纪晓舒本想是追过去，却被随后出现的老爷子叫住了，“晓舒，快来，张婶一会就回来了，你有没有派人去机场接她？”
纪晓舒此刻被老爷子一提醒，才知道自己把这件事忘得赶紧彻底。
“嗯，我现在就让陈司机去接人。”纪晓舒挤出一个笑脸，看着老爷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把万蕙的那些话向他重复一遍。
老爷子看纪晓舒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她是心虚忘记了，没让这件小事就这么过去，反而正经地教训起来：“你整天不要马马虎虎粗心大意的，这个家里虽然有孙姨，但是大事上面的整体调控还是要指望你安排的，总不能什么都撒手不管心里没数。”
纪晓舒点点头，被老爷子说了几句，倒是不用为难该不该告诉他了。
“外公，我先去让陈司机接人，您好好休息，等张婶回来之后，肯定会有许多见闻要说的。”纪晓舒朝门厅的方向走了几步后，一直没开口的孙姨忽然说了一句：“太太，我去给陈司机打个电话吧。”
纪晓舒猛地停住脚步，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偏偏要多走一段路。她朝孙姨笑笑，“那好，你提醒他去接人，我，我要……”
纪晓舒随手指指楼上，没再继续往下说，拖着沉重的两条腿上楼去了。
留下老爷子疑惑地问孙姨：“这孩子怎么了，一回来就没精打采失魂落魄的？”
纪晓舒听到孙姨说了句，“可能是太累了。”
纪晓舒上楼后，脚步越来越快，推开卧室的门立刻找人。她飞快地看了一样空荡荡的室内，扭头想去书房，却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纪晓舒走进卧室，循着声音来到卫浴间，敲着磨砂玻璃门，“阿远，你在里面吗，阿远？”
她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门上，除了水声之外再无别的动静，她又敲了两下，“我进来了啊。”
纪晓舒推开门，顺畅的滑动让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从里面被反锁。
宋泽远站在洗漱台前，正低着头洗手。
纪晓舒再次松了一口气，从洗漱台的镜子去看宋泽远的脸。纪晓舒的心脏忽然被骨头挤压了一下——光滑的镜子上，有一片碎裂的痕迹，宋泽远的脸在无数碎片间闪现，支离破碎，影影绰绰。而碎片与碎片的缝隙间，夹杂着暗红色的——
纪晓舒连忙去看宋泽远的手，手背上尤其是食指无名指的关节处一直在不断的流血，不断地被水流冲刷成浅淡的粉红色，溅在洁白的陶瓷盆壁上，然后又被下一股水流冲走。
纪晓舒咬着嘴唇，关上水龙头，握住宋泽远冰凉的的右手手腕。血迹在湿漉漉的手背上立刻洇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洗漱台上。
纪晓舒抓起一条干毛巾垫在宋泽远的右手下，“按着，不能这么洗的，你先出去，我去拿药箱。”
宋泽远没动，纪晓舒忽然粗鲁地推了他一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