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拉着我,”魏清淮走得太快,秦瑾瑜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男女授受不亲。”

魏清淮丝毫不松手,还加重了力道:“你现在是秦家的公子。”

秦瑾瑜实在是觉得魏清淮莫名其妙,她的手有些疼,因此来了气,费力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语气不善:“男男也授受不亲。”

“亏你说得出这话,”魏清淮面色沉沉,语气越来越差,还要来拉她:“你和苏珩倒是很亲密。”

魏清淮这些天总是莫名其妙地针对苏珩,说话也阴阳怪气的,秦瑾瑜愤怒地往旁边一闪,没让他拉住,面上已不是平日里展现在外人面前温润柔和的样子,她板起脸,想说我和苏珩在一起玩关你什么事,就算你运气不好失去了两任未婚妻,这也不是你阻拦我找苏珩的理由。

然而这话太伤人,她忍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赌气说道:“不关你的事!”

魏清淮的手僵在了空中,内心隐隐的刺痛。

说完,看也不看魏清淮,自行离去。

魏清淮没有追上去,而是转身去了贤妃的寝宫。

贤妃看着消沉的儿子,有些惊讶:“怎么了?”

“母妃……”魏清淮颓然坐在那儿,喊了一声贤妃之后,又沉寂了下来。

不管贤妃怎么问他,也不说话。

魏清淮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对着贤妃行礼过后,便向着门口走去。

在他将要踏出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收回了脚步,扭头看向贤妃。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沉沉,贤妃本是准备歇下了,宫殿内的灯光都较为的昏暗。

明灭的灯火之下,魏清淮的距离又远,贤妃看不清儿子的神情,只听见他问:“若是我不当皇子……”

魏清淮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将接下来的话说出了口:“若是我做回上官家的儿子,会如何?”

贤妃本是半靠在榻上,因为他这一句话,坐直了身子,直直地看向儿子。

她从前试探过魏清淮,魏清淮一直以来的意思都是想好好的做八皇子,从前的他,并没有任何想要认祖归宗的念头。

魏清淮被母亲看的有些心虚,默默地转过了头去。

贤妃盯着儿子看了半响,忽然间想起这阵子她身边的大宫女秋涟对她说的一些事情,她起初并未在意,在此刻却忽然都明白了:“清淮,你是不是……”

“母妃!”魏清淮有些慌乱地打断她的话,这话喊出口后,他才意识到不妥。

身为儿子,不应当在母亲说话的时候打断。

他略微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若是那样,会如何?”

贤妃毕竟在后宫呆了多年,短暂的失态过后,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并不会如何,只是你会失去皇子的尊荣,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从此不能再轻松地进出皇宫,不能再来我的寝宫,更不能再轻易地见到你的兄弟姐妹。”

她每说一句话,魏清淮的表情便为难一分。

“要得到一些东西,必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贤妃语气淡淡:“你要明白这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魏清淮的神情才勉强的恢复了正常。

“母亲,”魏清淮说的很慢,也很艰难,过了好久才将这一句话说完:“儿子近日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您放心,我还是您的儿子,还是魏国的八皇子。”

贤妃没再说话,眼神中却含了点儿对儿子的担忧。

魏清淮对着她再次行礼,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夜色里,少年的身影有些寂寥。

很多年以后,当魏清淮再想起今日的事情,总觉得心中郁结,难以入眠。

若是他早早地做回了上官家的儿子,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秦瑾瑜以后的几日去找苏珩都愈发的小心,会小心地避开魏清淮。

好在魏清淮这几日都不怎么出门,除了在上书房的时候,秦瑾瑜只远远的和他打了几个照面。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

明日一早,苏珩就要走了。

上书房内,夫子在上面滔滔不绝地授课,秦瑾瑜有些走神。

当年她当来这儿读书的时候,这屋子坐满了人,下学之后也热闹非凡。

如今皇子公主们都各自成亲生子,不必再日日来上书房读书,这间屋子一下子显得空旷起来。

魏清婉坐在秦瑾瑜前面,皱着眉头,无聊地用手在桌子上画圈圈。

如今来上书房读书的学生一共也才五个,魏清婉早些年还能悄悄和宗政灵芸说些话,如今人少了,坐在最前面的她格外的显眼,由于怕被夫子责骂,她便不再上课讲悄悄话了。

在上书房读书本就劳累,魏清婉对此厌烦不已,一点儿都不想读书,一心只想着玩乐。

魏清婉见夫子讲的入神,悄悄地撕下一点儿纸,写了几个字后,趁夫子不注意,一把塞到宗政灵芸那儿。

宗政灵芸惊了一下,瞄了一眼夫子,确认夫子没有注意她,才打开纸。

宗政灵芸看了一眼那纸条,忍不住笑了笑。

夫子的目光移了过来,宗政灵芸立马收起笑容,看着夫子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对夫子的授课内容很认同。

宗政灵芸面上正经,内心却已经笑翻了。

魏清婉也装作认真地听讲,余光却在瞄宗政灵芸。

魏清婉是真不想来上书房读书了。

她每次呆在这儿都觉得很烦躁,还是吃喝玩乐更让人舒心。

她目前只希望自己能早日嫁人,嫁人了之后就可以不来念书了。

刚刚她给宗政灵芸写的字条上面的内容就是这个。

宗政灵芸虽然面色平静,由于憋笑,肩膀轻微的抖动。

她过了好久才恢复了正常。

魏清婉虽然脾气差了些,但还是挺搞笑的,呆在她身边,经常能遇到很多搞笑的事情。

秦瑾瑜没注意她们两个,她微微偏头,看向苏珩的方向。

苏珩马上就要回去羽国了,已没必要再来上书房,他此刻应该正在他的住处收拾东西。

秦瑾瑜看着苏珩空了的座位,有些恍惚。

苏珩坐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了,她每次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他的侧脸,她有时心情不好,只要看看苏珩,就觉得心底好受了许多。

这么多年来早就成了一种习惯,如今座位忽然空了,她有些不习惯。

秦瑾瑜看了好久苏珩的位置,才收回了目光。

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她下意识地就朝着目光的来源处看了过去,不经意的就和魏清淮对视了。

秦瑾瑜观摩了魏清淮一番,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嗯,今天魏清淮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看来今天是不会莫名奇妙地质问她了。

魏清淮忽然伸出手,抽走了她桌子上的书。

秦瑾瑜连忙去抢,书还没有抢到手,夫子忍无可忍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你们几个是当老夫瞎了吗?”

魏清婉没忍住,又拉着宗政灵芸讲话,宗政灵芸悄悄地回了她几句,结果两个人都没忍住,一起笑了起来。

而魏清淮秦瑾瑜这边又在搞小动作。

上书房内的学生总共也才五个,他们四个都不老实,只有年纪最小的十二皇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听夫子授课。

秦瑾瑜几人被夫子训了一顿,倒是都老实了。

秦瑾瑜装作认真地听讲,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好不容易熬到下学,秦瑾瑜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带着欢喜的笑容窜了出去。

“秦瑾瑜……”魏清淮的笑意僵在了面上。

秦瑾瑜已经走远了。

宗政灵芸看着他笑了笑:“八殿下今日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魏清淮潇洒地一摆手:“没事。”

虽然他没告诉宗政灵芸原因,两人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被冷落了的魏清婉试图在两人之间插上话,却以失败告终。

魏清婉“哼”了一声,轻轻地跺了跺脚,赌气跑掉了。

秦瑾瑜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苏珩那儿。

她想抓紧时间和苏珩讲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