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玉阳卷 > 第一章

帘外雨潺潺。

玉如墨的半个身子都在亭外,仰起脸让雨丝打在脸上,那轻柔的撞击清凉又带着奇妙的韵律,比起雨滴落在地上溅起的涟漪之声又别有不同。

身侧飘来糕点的香味,有个人悄悄站在他身边,他微笑着回头问道:「无色,你来了?」

一个身着黑缎长裙的美丽女子就捧着餐盘站在那里,同样淡淡地笑答:「是啊,听轻楼说你还没有吃饭,所以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过来。」

「放在那里吧。」玉如墨走过去,坐在石桌旁,「下雨了,怎么还来?」

「上次我走的时候你有点咳嗽,也不知道好了没有,好几天没有你的消息了。」叶无色坐在他身边,用手盖住他的手背,「爹说你最近了新稻的事情非常着急,但是再急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体。」

「你放心吧。」他反过来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我有分寸。」

手指触摸到盘沿儿,他又说:「明天我要出宫去。」

「出宫?」叶无色很吃惊,「为什么?」

「紫清那边来信,说紫清最近病得很重,所以我必须赶去看一看。」

叶无色有点忧虑,「紫清那孩子病了?」

「嗯,可能是前一阵流行的疫病传染到了府里。怪我太大意了,如果一开始疫病流行的时候坚持把他接回宫里,或许他……」

「这不是你的错。」叶无色接话道:「当时一路上都有感染疫病的病人,紫清年纪那么小,如果路上被感染到,可能会出更大的事情,把他留在府内隔绝治疗,这本来就是太医们会诊的结果。」

「紫清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了父母的疼爱已经是很可怜的了,我这个做叔叔的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应该多为他着想才对。」

玉如墨的眉心微微蹙起,他本来有着很好看的眉眼,此时刚被雨水冲刷过的眉梢黑亮秀直,直入鬓角,而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是被水雾笼罩,迷蒙得看不见一丝颜色……

叶无色垂下头,轻轻叹口气。

相距如此近,她的一举一动他岂能发现不了?

「无色,为什么叹气?」他轻声问。

「没什么。」她想掩饰。

「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要隐瞒吗?」他微笑着,笑如湖水般清澈透明,「记得以前你常说你爹不爱和你多说话,但是听你刚才的话,他现在对你很好?」

「是,他最近对我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叶无色微垂下头,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伤感,「自从我成了你的未婚妻之后,我爹对我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每天嘘寒问暖,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对你好,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玉如墨笑道,「难道要对你冷言冷语的你才开心?」

「这样虚情假意的好,谁媳?」叶无色撇撇嘴,将那个盘子推过来一些,「别说我的事情了,你赶快吃点点心,把肠胃饿坏了伤的可是自己的身子。」

他却没有动,对于她刚才说的话他似乎有些走神,「无论如何都是好,虚情假意也好,真心实意也罢,何必计较那么多?」

他淡然地一笑,拿起一块酥饼,慢慢地放进口中。咬下去,酥香的脆皮落在掌心一些,真是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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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如墨身为玉阳王并不会经常出宫。他不大喜欢前呼后用的感觉,也不习惯被一群人包围着,所以即使有出宫的需要,一般他的身边也只带着寥寥的几个人。

比如江轻楼和南向晚。

这两个人可以算是他的贴身扈从,同时又像是他的朋友。轻楼持重机敏,向晚开朗热情,如同他的左膀右臂。

不过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你们就如同我的眼睛。」

将手下人比作自己的眼睛,这无疑是最高的赞誉。又因为玉如墨位居深宫,不常到公开诚见人,几次为了农耕的祭天大典他都是远远地坐在高台之上,留给下面众人一个模糊不清的优雅身影,久而久之,在玉阳国流传出两句诗:

独上轻楼月向晚,玉箫暗弄墨无尘。

玉如墨,江轻楼,南向晚,这已经是玉阳国密不可分的一个组合,江轻楼和南向晚更如同是为了保护玉如墨而包裹在他身上的两重铠甲——坚固,来自于忠诚。

不过这一次玉如墨还是多带了一些人,他计划要把玉紫清接回王宫治疗,而如果只靠他们三个人带紫清回来实在是不方便。

玉阳国在一朝三国之中是农业大国,并不如金城那样奢华,再加上玉阳国的历代祖训都是勤于农耕,简对衣食,所以玉如墨出门也只是住在寻常的客栈,而不像圣朝和金城国那样有众多的行宫坐落八方。

当玉如墨等一行人来到玉蜀镇最大的客栈,玉蜀客栈,不知道玉如墨身份的店小二热情地招呼:「公子您来了,老没见了,快请里面坐,今天是打尖还是住店?」

南向晚看到玉如墨疑惑的神情,一笑道:「这是店家招呼客人的方式,不论认识不认识,都先当作老顾客招呼。小二,我们要吃顿饭,还要住店,我们一共十几个人,你店里住得下吗?」

「当然当然,还有上好上房,就像是专给诸位预备的一样,空着呢。」店小二更加热情地将玉如墨让到二楼的包间,「公子一看就是身份尊贵的人,下面的人又脏又臭,不配您的身份,公子您看这里怎么样?」

玉如墨微笑道:「哪里都可以吃饭,不用费心特意安排。」

「公子您要吃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玉如墨听到楼下有人在叫??面,一笑道:「我就吃这个吧。小二,来这里吃??面的人多吗?」

「这是小店的招牌面食,每天都要卖掉上百碗呢。」小二得意洋洋地下楼去张罗。

「店小二就是喜欢吹牛。」南向晚坐下来,抽出筷子,「这里吃的当然比不了宫里,但是也不至于点这么简单的面食吧?」

玉如墨问道:「你知道??面是怎么做的吗?」

「怎么做的?用面咯。」

玉如墨笑道:「难怪你不是很清楚,毕竟你不是地道的玉阳国人。轻楼应该知道吧?」

江轻楼向来沉默寡言,不大爱说话,不过既然玉如墨问到他了,也只得开口:「用荞麦面和高梁面。」

他这么一说,南向晚立刻明白了,「哦,你是想通过这道面食的卖量看今年的产收?」

「今年天灾较多,各种稻谷都有减产,我本来很担心百姓的衣食住行会因此影响,不过目前看起来情况还好。」

虽然说是包间,但其实玉如墨所坐的位置紧贴着二楼的栏杆,他不用刻意去听,楼下食客的动静就俱都落入耳中。

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本来各不认识,但是他们所谈论的话题竟然相同,而且话题的中心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真那么厉害?」

「那还用说?要我说,她肯定是狐狸精变的!」

「怎么讲?」

「如果不是狐狸精变的,怎么会所有男人见到她之后都失魂落魄,连家门都不认识了?」

「听说还有些人回到家后就大病一场,然后吵着闹着要休了老婆。」

「这算什么?我还听说有人见了这个女人之后就自杀了。」

「啊?为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被她的狐媚吸走了魂吧。」

「哇,这么说这女人真的能迷人心窍?」

「是啊,这样的女人在我们玉阳国出现,还真的是不吉利呢。」

「唉呀……万一她真的是狐妖,对我们玉阳国做了什么坏事可怎么办?」

「听说最近有不少人联合起来要围剿这个妖女,可是她跑得很快,总像一阵风一样,谁也抓不住她。」

「一阵风?那还真是妖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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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楼上的玉如墨问道:「你们听说过这个女人吗?」

南向晚皱眉:「没听说过。」

江轻楼却说:「有所耳闻。」

于是玉如墨转向江轻楼,「你都听到些什么?」

「和他们说的差不多。」

南向晚疑问道:「真有这么一个妖女?」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不是说听说过?」

江轻楼实话实说:「我听说过,但没见过。」

玉如墨点点头,「若真有这么一个女人,的确有点麻烦。」

南向晚道:「只怕不是麻烦,而是个祸水。真奇怪,这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玉如墨轻轻扣了扣桌面,「等把紫清的事情办完,回宫之后,轻楼,这件事由你负责调查,务必查到那个女人的来历。」

南向晚笑道:「让这个木头去查?这安排不错。我估计就算是狐妖见了他也会没兴趣勾引,扭头跑掉。」

江轻楼瞪他一眼:「要不然换你来。」

「向晚还是算了吧,」玉如墨笑道:「他向来喜欢漂亮的女孩,我还真的不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他做。」

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更热闹了。有人拍着桌子说:「你们都是胡扯,哪有那样的女人,就算是一个男人色迷心窍被她蒙骗也就罢了,还能蒙骗多少人?我才不信!」

其中一个食客站起来说道:「不信不行啊,大哥,你千万别不信。我表哥,那可是一个温文尔雅,谦和稳重的人啊,自从见了那个女人之后,回到家好几天了都痴痴傻傻的,问他什么都不会答了。家里抓了好几服药给他吃,这两天才好一点。」

先前拍桌的大汉冷笑道:「你那个表哥的定力也太差了吧?我就不信世上真的有什么狐狸精,这女人如果真的这么祸害,我就替天行道,一刀砍下她的脑袋!」

「谁要砍我的脑袋?」柔柔袅袅,就像是恰时而来的春雨打透了人心,一个婀娜的身影伫立在店门口。

玉如墨只听到楼下一阵叮灵?啷的声音,无数的杯盘碟碗都像是在同一刻打翻。即使他定力十足,听到刚才的那个声音也不禁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似乎随时都想一跃而起,走向那个声音的主人。

「是她么?」他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但是还是忍不住问身边的人。

但是身边一片沈默,江轻楼和南向晚竟然像是突然被人点住了哑穴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各位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摔碗的?把碗都摔了,店家还怎么做生意?」那声音含笑,声音的主人慢慢地踱步走进来,叹口气:「唉,真不知道谁能赔店家这些损失?」

失语的众人中,有人咬着牙根开口:「我,我去买新碗赔给店家。姑娘,姑娘你稍等。」

接着,那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那女子笑道:「果然到处都有好人,只是这些摔碗的人,不觉得脸红么?我要是你们,一会儿一定多要赔店家一份银钱。毕竟人家开店也不容易,这么多杯盘碟碗也要不少银子才能购置。」

劈哩啪啦,又是一阵杂乱的声音,所有人都忙着掏取自己身上的银钱丢到桌面上。

「这样才乖。」她笑的声音就好象是在安慰孝子,招呼着店小二:「小二哥,我要一碗饭,两个菜,不用太好,素净一点就好。」

刚刚摔了茶壶的店小二连菜单都来不及写就摸爬滚打地一路跑回后厨房去了。

那女子秋波流转,看向旁边痴痴望着自己的佩刀大汉,问道:「刚才是你说要杀我?」

「我,我……」那大汉根本说不出话来,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女子眉心微颦,「我得罪你了吗?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我错了,我错了……」大汉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流汗。

那女子却还在喃喃低语:「杀一个人在你口中如此随便,学武难道就是为了害人?唉,如果我是你的师父,一定会后悔传你武艺;如果我是你的家人,一定无颜与你共处同一屋檐之下;如果我就是你……根本不应再苟活于世。」

那大汉的浓眉轩起,猛地抽出佩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喊一声:「的确无颜苟活,我就为姑娘了结自己这条贱命!」

他的手用力回拉,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皮肤,就在此时,一只手猛地握住他的刀柄,沉声说:「放下。」

这声音不大,却能震澈人心。大汉猛地一惊,像是从恶梦中惊醒,这才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俊雅的男子。

「我,我怎么了?」他茫茫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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