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心里松了一口气,苏小南的嘴角露出了温暖而又幸福的笑容!过了一会儿,杜非名又打开了音乐,"在这个陪着枫叶飘零的晚秋,才知道你不是我一生的所有,蓦然回首,是牵强的笑容……"毛宁深情款款流淌,有音乐至少不会太尴尬。下雨了,豆粒大的雨点突然从天而降,拍的玻璃"啪啪"直响。终于有事干了,苏小南趴在窗上看雨,手指吻合着雨水的曲曲折折往下划,开始还比较兴-奋,不久就开始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重新坐好,又开始点头点头哈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后排座,上美美的睡去!

杜非名一直在不不经意的从后视镜往后看苏小南的作妖,看她倒头睡下,不知为什么,自己突然松了口气。外面的雨瓢泼一般倒在车上,刷都来不及,杜非名却非常喜欢这场雨,雨把他们俩从茫茫人世间隔离开-来,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无畏风雨,同舟共济!一路飞驰在风雨中,快下高速的时候天放晴了,眼前的一切,被冲刷的格外明亮清新,偶尔看到路边倒地的小树,刚才的风雨可真不小啊s面的她却睡得如此沉醉,没有一点要醒的样子。

寂静里,风雨中,当年桑椹树下的那个傻丫头早已认不出自己,但在她的婚礼上,自己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车停在育才中学的校门口,静静的等她醒来,不知过了多久,苏小南睁开眼,这是在哪儿?脑子转了两圈,一骨碌坐起来,急急地说:"几点了?""快六点了。""天呐,你怎么不叫醒我?"杜非名笑了笑没说话。快迟到了,六点十分上课,简单一收拾,抽出张湿巾在嘴上狠狠擦了几下,说:"谢谢你,杜先生,我下车了!

"苏小南下车后,想发挥连蹦带跑的本能,无奈忘记了今天穿的是细高跟儿,踉踉跄跄差点趴倒,站稳后,不管心中有多急,只能挺胸收腹,袅袅娜娜的走出了风姿绰约!苏小南今天一到教室,同学们有点吃不消,对于风格大变的苏小南报以热烈的掌声。学生对于喜欢的老师比较愿意作出回应,对于讨厌的老师,他们才懒得理你。"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时间时间比较紧,没换衣服。""很好,我们喜欢!"后面的同学高声叫道。

"不想找事儿的,闭嘴,把昨天的卷子拿出来开始讲课!"讲了一节课,到了第二节她就实在受不了了,穿着细高跟鞋是对女人的惩罚,脚钻心的疼,不知灰姑娘能否坚持把水晶鞋穿一生。

车到山前必有路,苏小南悄悄把脚拿出来踩在地板上,真是又凉快又舒坦,反正有讲桌挡着没人看见。必须要在黑板写字的时候,她又悄悄穿上,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成功讲完三节课,搭同事的摩托车回家,第一件事先把鞋扔了。参加完三姐宋清文儿子的满月宴,在回家的路上,苏小南回想今天的事,有儿万事足的三姐今天相当亢奋,亲戚们也都热情的捧场,几乎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好心的叮嘱苏小南:"既然已经到了年龄,就赶快生吧!"婆婆也是满含期待的目光,恨不得自己的肚子立马能鼓起来。

最令人头疼的是宋景文他妗子(韩君如她姑)酸溜溜的说:"不但要生还要生个小子才行,明年我们这些亲戚们又来一场满月宴,是吧,她姑!"婆婆高兴的直点头。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宋景文边开车边问。"嗯,没什么!""被催生咒搞的吧!今天我也经历了,前几年因为你不到年龄,更重要的是我想过二人世界,不想提前加入第三者,现在既然大家这么期待,咱就满足他们的愿望,今晚就生!"宋景文加快了开车速度。其实他们也没一直没用别的措施,全靠安全期,没想到安全期还真的挺安全。苏小南这几年一直在蜜缸里浸着,马花却在水深-火-热里熬着。

马花和王大志终于把孩子骨碌到三周岁,上了幼儿园,两人多少可以喘口气了。大苹果快要不行了,临走时说:"贵哥,拖累了你一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还吧,往后你可咋办呀?"王银贵对谁都冷血,唯独对这个女人:"莲儿,你就安心的去吧,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不欠我的。再腻歪几年,我就去找你了,横竖是个死,咋死不一样!"大苹果的泪顺着眼角滚了下来,大苹果临走嘱咐两个儿子不要忘记了贵叔,但大苹果前脚走,王银贵后脚就被打发出来了,只拿了几件衣裳,连铺盖都不能卷。王银贵回到了二十六年前和王大志他娘盖的土坯房里,李有发骑着三轮给王银贵送来了铺盖,看着这多少年没有人气的破土屋,李有发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蹲门槛上默默的吸烟。

王银贵回来的消息传遍了街坊四邻,来了许多人,大多数是来看这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的落魄样,以便当成反面教材回家教育老公的。王银贵自己出来进去鼓捣破烂家什,一副我的落魄与你无关的淡定,把围观的人都当成了他妈的空气。找了个窝能睡觉,弄了口锅能做饭,心里就开始作妖。

当王银贵走到王大树门前时,王大树正要出门赶集,王银贵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王大树,从今天起,你这三间门店前的摊子费(大集时,在门店前摆摊的小贩,要交地皮费,每户一块或者两块)我来收!""哈哈,真是笑话,凭啥?"王大树终于等来了今天"凭我养了你十年,凭这块地皮是我拼出来的,还有王金贵的二亩地一直是你在种,从今年起,我要承包出去。"

"你……你说……你做的事是人做的吗?你凭啥当爹?凭啥叫我养你?"王大树跳起来说道,感觉酝酿了多年的话火力还不够猛,有些毒言你想的和实际效果是有差别的,围看的人越来越多。"我没说我是你爹,我也不用你养,小子我只是来通知你,你敢说半个不字,我就把你告到镇上,让你拿十年的赡养费,再把这块地皮给收回来,这是老子拼下的地皮!"说罢,头也不回的去了王大力家,王大树等了二十多年对于如何刺痛王银贵,他早已排练了多个版本,但是真遇到了却发现,在真正的狠人面前自己一招都不能过!

同样,王银贵只是站在王大力的大门口并不进去,王大力看见外面围的人,见王银贵那无赖样,没等王银贵说话,他就主动说:"这摊位钱你收就是了,但其他的事不要找我!"王银贵听了扭头就走,刘菊一看王大力那怂样,从屋里跑出来,这些年她心里憋屈呀,声音又尖又高:"王银贵,你个老不要脸的,你不抛下儿子,害死老婆,给大苹果那骚货拉磨,给人家拉扯大了俩个儿子,现在人家屁也不给你个热的吃!你咋还有脸竖在这儿?"王银贵没说话,上来就要打刘菊,王大力一把抓住王银贵,父子俩对视了好一会儿,王银贵好汉不吃眼前亏放下了手。王银贵冲刘菊一阵荤骂,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王大力一听这老不要脸的说的话太不着头,赶紧把刘菊从地上拉起来拖到屋里。"菊子,好鞋不踩臭狗屎,你就当那钱喂狗还不行吗?

"王大力说着也哭了,谁让他摊上这么个泥腿子爹!吴兰庆幸自己没有多说话,这个又狠又毒又不要脸的老东西,自己可惹不起。晚上马花接到刘菊的电话,一夜没睡着觉,刚把孩子熬到上幼儿园,才想过点舒坦日子,又来了这个老不着头的。吃过早饭马花在收拾碗筷,王大志去送儿子上幼儿园。王银贵来到王大志的家属院也不进屋,这家属院这家炒菜那家就能听见,王银贵站在院子里喊:"王大志,出来!

"马花看见这尊瘟神只有硬着头皮出来,马花心里跳的发慌,就坐在丝瓜架底下的一个小竹椅子上,拿着剪子给孩子拆棉裤,实际上她是拿着剪子准备当自卫武器。王银贵大声说:"王大志呢?王大志,你出来!"马花只顾拆棉裤,腔也不搭,眼皮也不抬,王银贵硬碰硬行,这样的还得先琢磨琢磨咋整。正在对峙中,王大志骑摩托车回来了,他看见王银贵,也没理他,径直走到马花身旁,蹲下开始撕扒那些破棉絮,马花见王大志回来心里就镇静多了。"王大志,我给你说,以后王金贵那个大院子的摊位费我来收,还有那三间房子我-要去住!

"王大志的火一下子上来了,这些年受了多大的罪,自己熬到这一步,你王银贵连站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你还想去占那三间房?那是王金贵被你撵出后,拖着残疾的身子给人家补了多少双鞋才盖起来的,你想去住,呸!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涨的酱紫:"凭什么?你想……都甭想!

"王银贵一看王大志战斗力直接不行,他冷笑了一声:"王大志那房子我就住定了,你是人民教师,你要脸,你不让住,明天我就到学校再来闹,到校长办公室去闹,你也不想走到那一步吧!"王大志的手直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利索。王银贵露出了得意的嘴脸说:"就这么定了,我走了。

"马花不紧不慢地说:"不用等明天了,今天开始就行,干嘛那么拖拉,今天校长正好也在学校,明天还不一定在!""好,去就去,人民教师,也不要脸了!"马花平心静气的说:"脸?王大志过去哪一天有过脸?谁不知道王大志他爹干的那一套丢人的事,你去闹一闹也好,让大家都认识王大志他爹的能耐,知道王大志是怎么长起来的,对王大志只会同情和敬佩,那得多谢你的成功表演,不过你可得想好了,扰乱教学秩序,需要进局子的,也判不着刑,顶多是个拘留拘留,不过也不是件孬事,能住砖瓦房,还能混口饭吃。""你……你个夜叉,我是他爹,爹闹儿子,天经地义,谁敢拘留我?""爹?王大志的爹在地下睡了好几年了,过继单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你把王大志卖了五百块钱,这卖孩子是犯法,到时候一块算账!""呸!我王银贵也不是吓大的,回去我就砸开门住进去,你能杀了我不成?""杀你?哈哈,没有杀的价值,咱只要把那屋顶子挑了就行,让你透透气,至于那摊位费,在那里摆摊的都是附近的街坊,我和大志自知年轻也收不起来,也没收过,得年龄大的凭老脸才能收起来,咱可以让你去收,只是那块钱养活你自己没问题,要是撕破了脸,我挨个给那些摊主说一声,这里是王大志给大家行方便,甭管谁来,一分钱都不要交,你就是再能,能斗得了那一帮人?""你……你个毒妇!

""毒?我这点算毒吗?我又没说你死后,在你的坟头钉上三根桃木钉子,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我和你拼了!"王银贵要上前打马花,马花一把抓起剪刀,尖儿朝外,"两条路让你选,一条那摊位费任你收,房子不行你住。第二条路,今天桶伤了你,也是你私闯民宅,我正当防卫,但这钱你是一分钱也不崩想收,你就每天闹吧,让你闹个够!

"王银贵是个合适干,他又不傻,最后恨恨的离开了,马花在他走后一下瘫坐在地上。从此王银贵每大集收三个儿子地盘的摊位费,一个月能三四百块钱,还能喝上点儿酒,吃点肉,把那破房子修了修,从此也就相安无事。一些乡下来赶集的旧相识到他那破院子里放车子,喝茶水,在一起胡吹八侃,这其中就有李建伟他爹,上午谈完了生意,中午买点包子,到王银贵这里侃上大半天,这个破院子成了一帮老汉子的窝点,王银贵是头儿,每天过的日子神仙都不换!

刘菊只要看见王银贵就恶心的要死,尤其是他那喝了酒,哼着小曲,到处闲逛的样子,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刘菊说服了王大力把家里的两间房子租了出去,两人到市里租了个门店,继续卖土产杂品、日用白货。没想到几年后他们成了第一批落户城市的生意人,买卖越做越大最后开了个大型百货超市,在市里买了好几套房子,当然这是后话。

二零零八年暑假,各个乡镇的初中都合到了市区,成立了五个大型的初中,老师们通过招考选取。没有考上的继续留在原乡镇教小学,没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留下的老师成了最幸福的人,风水确实是在轮流转,而且还转的不慢!马花林清是数学英语里的佼佼者考上自然也没问题,王新科刘文英他们也是工作的好手,只有王大志去找过她姑父宋景文。

新校是在育才中学的基础上扩建的,是区属学校,因为这个区是市府所在地,所以育才中学和市属学校差不多,她们和苏小南又在一个学校了,人的人的缘分真是奇妙啊!这十年有多少人一直盼望离开宛平初中调到市里的学校,梦想终于实现了。临走那天马花把住了十年小院子又重新打扫了一遍,望着墙上贴的拼音表,视力表,身高刻度表,心里翻江倒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