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色微亮,大伙就起床了,刷牙洗脸,做早餐,一切都井然有序。房间里热闹了一阵后,又归于平静,大伙都走了,就剩我和平哥两个人。

我伸伸懒腰,起床后,简单洗漱,喝了一碗粥,平哥说带我出去走走。我又跟着他身后,走街串巷,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又来到了一栋居民楼。我跟着他上了五楼,他一边敲门,一边喊到“请问,罗经理,罗经理在吗?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把门打开了。“哟,是高亮平啊?找我什么事?”罗经理很诧异的问。“罗经理,刚好路过你家楼下,上来坐一坐”平哥很自然的回答。“里面坐,好久不见,你长瘦啦”罗经理亲切的问候。“谢谢罗经理的关心,我这身材,吃得再多,也不长肉啊”平哥微笑着说。在屋里落座后,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位经理。

他大约四十几岁,头发打着保湿的啫喱水,梳着周润发式的老板头,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衬衣,衬衣扎进黑色的西裤里,一双黑色的皮鞋闪闪发亮,估计蚂蚁想爬上皮鞋,还必须得用拐杖。对方看起来很有精神,很有气派。我快速扫描了一下房间,客厅里有一台电视机,还有一台冰箱,两个独立的沙发,一个长条形的沙发,中间摆放着一个茶几,三个卧室的门也是关着的。

我和平哥坐两侧,罗经理翘着二郎腿坐中间,茶几上放着两部手机,一包中华牌香烟,一个精致美观的打火机,一个烟灰缸。“吃早餐没?”罗经理关切的问我。“吃了”我抬头回答到。“你叫高飞,在海南读大学”罗经理脱口而出。“嗯,你怎么知道呢?”我好奇的问。“你没来之前,我都详细看了一下你的情况,本来我是不同意你过来的,但是你的堂哥再三恳求,让你过来了解一下,我才勉强同意的”罗经理说话的气耻强大。

我抬头看了一下对面的平哥。“是的,罗经理看到我们是亲戚关系,最后才答应的”平哥解释到。“抽烟不?”罗经理一边递烟,一边问我。

“没抽烟,谢谢”我回答。“谢谢罗经理”平哥起身接过中华烟。然后平哥很恭敬的先给罗经理点烟。我看罗经理的气势,心里暗自佩服,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罗经理抽烟的姿势也很霸气,只见他吸了一口烟后,吐出来的烟雾就像一朵蘑菇云腾空而起,十分霸气。“我让你来,你才有机会过来,只要我不同意,你想来看看都没这个机会”罗经理说得很霸气。我抬头看着罗经理,就像是看见了活菩萨,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你去海南读大学为了什么?”罗经理问。“为了找个好工作”我回答。

“找工作又是为了什么?”罗经理一边抽烟,一边问。“为了多挣钱”我不假思索。“而我们今天的事业不违法,又能锻炼人,又能挣钱,值不值得你去看看呢?”罗经理继续追问。“值得”我回答到。“以你大学生的能力,估计一个星期就了解清楚了”罗经理鼓励到。听到这句赞美的话,我心里乐滋滋的。

“人活着就要有追求,否则白来世上走一趟啊”罗经理慷慨激昂的说。“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我疑惑不解。“广东是改革开放的第一个省,国家选择在这里推广连锁加盟推销,如果效果好,再向全国铺开,任何新鲜事物刚开始都不被大众理解”罗经理抽着烟慢慢的说。“不懂什么意思?”我摇摇头。

“你看卖保险的,刚开始推销保险,经常挨打挨骂,别人刚买的新车,你说出车祸了怎么样怎么样,别人能接受吗?你说家里的亲戚得了癌症,要做手术,别人还以为你在诅咒他呢?你再看看现在,大家思想转变了,自己主动买保险”罗经理娓娓道来。“说得也是”我点点头。“所以任何事业都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才能赚钱,今天我们在电话里给你明讲这份事业能挣几百万,谁会相信呢?谁会理解呢?肯定觉得你吃错药了吧”罗经理说完,抖抖烟灰。我点点头表示赞同。“假如你有好的机会,好的项目,你会叫谁呢?

”罗经理问到。“肯定是自己的亲戚,好朋友啦”我接着回答。“这不就对了嘛,你哥叫你过来就是这个意思,好好看,看明白了,你想做,还不一定有这个资格呢?”罗经理笑着说。“好吧”我回答到。“邀约方式没有对错之分,就像家里的孝子不吃药,家长想各种办法哄他,骗他吃药,其实就是为他好,背后的目的是好的,对不对?

”罗经理吐着烟雾。“对”我说。“反正你暑假有时间,就跟着你的堂哥好好去看看,觉得不合适,就回海南读大学吧,强扭的瓜不甜”罗经理语重心长的说。“好的”我点点头。“还有什么问题吗?”罗经理微笑着说。“怎么工作呢?背着产品去街上推销吗?”我很疑惑。“下午就去看看,注意身体,改天有时间,我开车带你去看看开平的碉楼”罗经理吐着烟雾。“谢谢”我感动不已。“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提出来,生活上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说出来”罗经理体贴的说。

“好的”我说。“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你千万不要给大学生丢脸哦,人家小学生来了都可以了解清楚”罗经理亲切的说。“哦哦”我感觉有点压力。平哥马上起身告别“辛苦了,罗经理,那我们先走了”。我也跟着走出了房间。这个罗经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谈吐,穿着,举止都很有职业范。我心想他手下肯定有几十号人了吧。

在街上买了一套几十元钱的睡衣后,我跟着平哥回家了。打开房门,屋里很热闹,这群人都回来了,除了在厨房做饭的,其他人都围坐在客厅里玩游戏。“我从海南给你们带的特产,别忘了尝尝”我突然想起来了。“哦哦,味道不错”其中一个酗子抹抹嘴。“鱼片真香”一个姑娘笑眯眯的说。“哎呀,你带的那个椰子,壳好硬啊,我使出吃奶的劲才劈开”另一个酗子委屈的说。“辛苦你啦,这么远给我们带好吃的,味道不错嘛”苏婷温柔的说。

“没事,我怕你们忘了”我苦笑到。心想我大老远的提过来,你们这群土匪都不给我留点,也太自觉啦……吃完午饭后,大伙都在房间里休息。今天罗经理说下午带我去看看他们的工作方式。我躺在客厅的地铺上,睡不着,心想难道大伙儿去开平的街道上推销产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那为什么每天房间里的这群人几乎都是同时出门,又几乎同时回来呢?

他们脸上无忧无虑的充满快乐和希望,到底是怎样的事业啊?为什么总感觉神神秘秘的呢?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许多为什么在我脑海里盘旋。大概到了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大伙都起来了,有些人在整理衣物,有些人在整理发型,有些人在擦皮鞋。有些人对我说,抓紧时间,两点钟开始,别迟到了哦。

很快,房间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出门了。我也跟着平哥出门了。广东的天气很热,有些女孩子甚至出门还打着太阳伞呢。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又来到了一片老的居民小区。这里的楼层虽然不高,但是每栋楼的一楼都有一道进出的防盗门。远远地看到楼下周围的街道边,三三两两的分散着站了许多人。大家都在焦虑的观望着楼梯口的情况,似乎在等待什么信号。有一个酗子在一楼专门负责开关防盗门,他一点头或者一挥手,我们都按照他的指示,自觉的两三个人为一组,然后间隔几分钟左右才上楼。

我和平哥上楼的时候,负责开门的酗子提醒道“上楼轻点,别太吵了”。平哥点头回应。上五楼后,平哥轻轻敲门,门很快打开了。一进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屋里人很多,此时正有人站在台上唱歌。平哥示意我坐在过道里的一个小的塑料板凳上,而他脱掉鞋子后坐在地铺上。我前后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

客厅的地板上铺着三张凉席,凉席的两侧分别放着几个小的塑料板凳。我抬头看正前方,台上正中间放着一张平时吃饭用的大方桌,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塑料的小水壶,两个玻璃杯,一卷卫生纸。桌子两侧分别坐着一个主持人,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衬衣,衣服扎进西裤里,穿着黑色皮鞋,跷着二郎腿注视着下方,表情很严肃,看起来很有气势。房间的最后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人,他手里拿着一部手机,看起来像是一个领导。我再侧头看了一下坐在地板上的人。地板上的三张凉席拼在一块,四个人坐成一排,大约坐了七八排人,坐第一排的人都穿着鞋子,后面几排的人都脱了鞋,盘着腿整齐的坐在凉席上,两侧的过道上摆满了许多鞋子。我和另外五个人坐在过道里的小板凳上,凉席的两侧分别坐了三个人,我坐在第一排,估计我们都是新来的吧,因为眼神动作都很茫然,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客厅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关着,窗帘也拉上了,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也根本看不见外面。

几个卧室的门也紧闭着。或许只有客厅里的这盏明亮的日光灯还稍许让人欣慰。下午两点钟到两点半是唱歌的时间,坐在凉席上的朋友争着上台唱歌,大家虽然争得很激烈,但是都井然有序。想唱歌的朋友,就主动穿上鞋子,靠着墙边,蹲在台上的两侧,一侧只能蹲一个人,等别人唱完后,先上台蹲着的人就先站起来唱歌,紧接着又是另一个人上来蹲在台边排队唱歌。每当台上的朋友唱完歌后,坐在凉席上的朋友都会鼓掌,并且嘴里喊到“新朋友把握”。只见有些人会伸手轻拍我们几个坐在小板凳上的朋友,鼓励我们上台唱歌。

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一脸懵逼。但是有些坐在小板凳上的新朋友,经不住鼓励,也鼓起勇气上台唱歌。一旦新朋友上台唱歌的时候,蹲在两侧的老朋友会主动谦让,等新朋友唱完歌后,老朋友再接着按次序排队唱歌。

唱歌之前每个人都会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比如说,各位新老朋友下午好,来自湖北的杨梅给大家带来一首《星语心愿》,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和我住在一起的小美女苏婷,也去台上给大伙唱了一首优美动听的歌曲《恰似你的温柔》。当她唱完后,我也激动的鼓掌。快到两点半的时候,台上的主持人会严肃的说“最后三首”。大家就不会再去排队唱歌了。唱歌结束后,整个会场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了。

大家都坐得整整齐齐的看着台上的主持人。两位主持人都是酗子,背打得很直,也没有跷二郎腿了,双手与肩同宽放在膝盖上,端坐在台上,两眼注视着整个会场,很有气势,讲话的声音也很洪亮。两位主持人自我介绍后,宣布会场开始,一位主持人问“今天我们的行业是否合法呢?”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坐在凉席上的第一排的朋友突然起身,单腿屈膝,抬头挺胸的看着前面的主持人,我侧身看了一眼,这阵势有点吓人啊,四个人整齐的半蹲成一排,就像是要上战场的士兵一样,随时准备冲锋陷阵。主持人刚一讲完,刚刚半蹲着的这四个人马上站起来,并且就像是部队的军人一样,训练有素的转身面对台下的观众们,微微往后退了半米的距离,整齐划一的站成一排,握住双手,自然放在胸前,昂首挺胸,个个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嘴里咿里哇啦的说个不停。房间里顿时很吵闹,就只听见这四个人在讲话,好像台词都一样,我们都好奇的抬头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要干嘛。

同时紧接着,坐在凉席上的朋友,动作迅速的依次朝前移动位置,每一排的队形保持整齐,并快速的把过道里的鞋子往前移动,要坐第一排的人则快速的从过道里拿过自己的鞋子穿上。这一切都让我大吃一惊,有点像是电影里的黑帮组织:日本的山口组、台湾的竹联帮、意大利的黑手党等等。台上的四个人说了两三分钟,最后只留下一个人站在台上,其余三个人都下去了,脱掉鞋子后按次序坐在凉席上的最后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