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莉莉没好气地说道:“妈，他是我在县高中的同班同学，叫林汉的……”
等到关莉莉添油加醋地把她自己的分析判断，都说了一遍，母女俩已经在火车站出站口看到来接车的关父了。
“说什么呢？小脸儿红红的那么高兴。”关父好奇地问道。
“高兴？爸爸你是不是老了眼花了，我现在的样子像是高兴的样子吗？”关莉莉气哼哼地说道:“刚才我在和我妈说我在县高中的一个同学，原本挺老实的一个人呐，现在竟然跑去搞传销了。”
关父顿时吃了一惊，传销？
然后关父就扭头看向老婆大人，中年妇人有些无奈地说道:“先上车再说。”
听到老婆大人这样说了，关父立刻就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起码不会像女儿说的那样简单，否则三言两语的就说清楚了，老婆大人根本没必要要大家先上车再说。
关父的车是一辆别克，就停在火车站的地下停车场，走几分钟也就到了。
一家三口上了车，中年妇人才说道:“也是敲了，那孩子刚好就在我们下铺，当然他不知道我，我当时也不知道他，见我来了他主动让了一下位置，然后就一直低头看书，没跟我说过话。”
说着，中年妇人从包里拿出自己的kndle和我同款，我还偷瞄了一眼，他看书的页码是第56页。”
当然，页码不能证明什么，因为如果是装样子的话，肯定不会看第1页来装，可能就是随手刚好翻到那一页。不过，林汉和关莉莉的父母从来没见过面，完全就是陌生人，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拿kindle装样子。
听到老婆大人这样说，关父已经明白了，看人家这个样子，实在不太像是搞传销的。
不敢说绝对，起码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关莉莉却没注意到这些潜台词，有些狐疑地说道:“他还买的起kindle？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中年妇人皱眉说道:“关莉莉，你是个有素质的淑女，不要随随便便地评价别人，更不要想当然地给一个你并不了解的人下定论。”
关莉莉闻言一怔，有些委屈地说道:“可是他一个学期以前，连高三的学费都交不起，拿到高中毕业证就打工去了，而且他的成绩，就算继续上学他也考不上大学……对了，您说过的，本科以下都不算大学。”
中年妇人:……
关父一边开车，一边窃笑不止。
好闺女，真是有长进啊，这都学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啊，厉害！
中年妇人顿时爆发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说你两句你就敢顶嘴了？有你这样跟妈妈说话的吗？妈妈十月怀胎那么辛苦的生下你……现在辛辛苦苦地陪你去省城找名师，你就是这么报答妈妈的吗？”
关莉莉一脸无奈的表情，恨不得立刻捂上耳朵，天呐，魔音！又见魔音！
倒是关父一副老神在在地样子，两眼平视前方，甚至还把车载收音机的音量，都调低了一些，然后朝老婆大人微微一笑，淡定样子，这份功力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而是十年八年才能练就出来的。
不过这一次，中年妇人倒是很快就刹车了，只是说道车开到家楼下就停了嘴，并没有喋喋不休地说到关莉莉崩溃。
一边上楼，中年妇人一边叮嘱女儿:“那个林汉既然也是在榆城下车，说不定你还能碰到他，或者同学会的时候，你记得打听一下……也不用刻意去打听，就是打听一下他现在在做什么生意？问的清楚一点，不要再犯自以为是的错误了。”
“知道了！”关莉莉黑着脸，有气无力地答应着，然后一回到家，就抱着换洗衣服冲进了洗手间，去洗澡了。
关父好奇地说道:“那个叫林汉的同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你好像对他很有兴趣的样子。”
中年妇人回忆着说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和他对视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就好像……就好像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见到单位领导的那种感觉，我当时都觉得有点儿害怕，哎，我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关父这下是真的好奇了，女儿的同学，竟然一个眼神，让一向有母老虎称号的妻子，有些害怕？
这位同学很有意思啊。
中年妇人又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说道:“不行，我错了，现在距离高考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了，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分散女儿的注意力的，天大地大，女儿最大。”
说着，中年妇人一把拍开关父不知何时伸到自己怀里的手，嗔怪地说道:“把你的爪子缩回去，等女儿睡了再说。”
说完，中年妇人就出了房间。
关父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裤子，谈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兄弟，忍一忍吧，听到母老虎刚才说的了吗？这四个月，天大地大，女儿最大。”
片刻之后，关父就听到洗手间传来女儿的尖叫声:“妈你干嘛呀，人家在洗澡呢！”
紧接着关父又听到老婆大人不以为然的声音:“我不是敲门了吗？我是你妈，你什么东西妈妈没见过？再说妈妈也是女的，你有的东西妈妈都有，至于偷看你吗？你挺好，妈妈过来是要跟你说……”
关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自家这个风风火火的婆娘啊，哎……
……
就在关家一家闹的乱哄哄的时候，林汉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车到榆城以后，离家还有很远呢，正常情况下，应该先乘坐长途汽车去县城，然后从县城再转长途汽车去镇上。这次当然不需要再转车了，可以直达到大山村……的山脚下，剩下的路需要两条腿走过去。
公路是有的，村村通公路这些年推动的很给力，大山里的村子要么通了公路，要么干脆被整体迁出大山，绝大部分大山里的村子都不再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大山村还算是好的，虽然村子是在山里，但是直线距离并不远。
从山脚下到山上的村子，步行也就六七里地，林汉要是开车来的，直接就可以开到家门口去……现在其实也不算太远，就是需要转好几次车，比较折腾，但也比以前好。
三年前公路还没修好的时候，除了一二一用两条腿走路以外，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不夸张地说，就是驴车啊，驾着驴车从村儿里一直到镇上，你得走七八个小时。
也就是说，大早上六点钟就出发，到了镇上，那也是下午一两点钟了。
所以，穷是有原因的，交通不便就是硬件上的关键制约。
不过这次回来，林汉当然不需要一次次转车了，在榆城出了火车站，掏出手机，直接用哔哔软件叫车。不需要多豪华的车子，面包车就足够了，底盘高，能适应恶劣路况。再额外多给两千块的红包，司机一口答应随时待命。
毕竟林汉是个大男人，他既不是漂亮空姐，也不是单身女子，就算是鼓励强女干犯的垃圾公司，遇到林汉也得跪。
包好了车，林汉直接就在榆城又买了一些家用电器，然后一股脑都塞车里，出发！
路过县城的时候，林汉让司机在县高中绕了一圈儿，不过没停车，然后就继续前进，一直开到家门口。
到了家刚好是下午五六点钟，天已经擦黑了，司机帮着林汉把东西拎下车，留下一张名片就急匆匆地走了——现在赶着点儿回去，他还能在半夜零点以前回到家。
林汉没给家里打电话，所以爸妈都不知道他今天回家，还以为他要明天年三十儿才能赶回家呢，两口子正在灶前就着炉火包着饺子，火光映着老两口身上的旧面貌，饶是林汉性格冷漠疏离，也觉得有些愧疚。
他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也没想着给爸妈寄点儿钱回来？
一开始林汉是麻烦缠身，怕打钱回来被那帮神通广大的家伙找到家里，那帮人连他都敢追杀，自然不在乎送他父母一场意外。所以林汉不光不打钱回来，还尽量少和家里联系，努力营造一种和父母关系不好的印象。
而直接送现金的话，同村的乡亲和亲戚，早就已经证明了他们不可靠，林汉还怕这些人在背后捅一刀呢。
最后是不是营造印象成功了，林汉不知道，反正他父母一直好好的，没什么意外，林汉也就一直保持现状了。
一直到这次回来。
禾城这边，许胜云已经上位当了族长了，就算罩不住，至少不会马上翻车。而姜慧的麻烦也接触了，高贤波应该也不会派人继续追杀林汉了。
泉城那边，方家的支持也到位了，陈家的陈晋也过来密谈合作了，年后回去就可以深谈进一步的合作，甚至也不排除帮陈晋运作上位……反正不管陈晋能不能上位，至少陈家会乱上一阵子了，恐怕几年内都顾不上找林汉的麻烦。
所以最后算下来，林汉和姜慧通了气，才决定趁过年回家一趟探亲。
只是，所有不得已的苦衷，在见到父母一身的旧衣服，借着炉火的光亮和温暖包饺子的这一幕，再看看自己一身的光鲜，都刺痛了林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