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池墨小心翼翼的模样给触动，顾兮伸出手，忍不住在他的黑发上摸了摸，清冷的嗓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回道：“好。”
仿佛所有的光都聚集在了顾兮身上，池墨欢欣的伸手圈住顾兮的胳膊，短发在顾兮的掌心轻轻晃动缠绕。
池墨撒娇的模样，取悦到了顾兮。
她嘴角勾勒着浅浅的微笑，任凭他靠着她，微微抖了抖肩：“现在去哪儿？”
池墨抬头看向顾兮，说道：“蒙山。”
流光一闪，顾兮点头，发动引擎，去往蒙山。
*
阳光那么刺眼，人心那么脆弱。
幽幽的冷气铺面而来，护士牵着楔的手走进了殡仪馆。
轻微的啜泣声，放肆的痛哭声，悲哀在这里随处可见，他们或是失去了至亲，或是失去了朋友。
楔冷冷的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的拽紧了护士的手指，问：“姐姐，爸爸在这里做什么？”
“楔的爸爸在这里睡着了。”护士牵着楔绕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到了尽头。
“这位小姐，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忙的吗？”
护士点头，然后和那名工作人员交流了几句。
“哦，我带你们过去吧。”那工作人员面带笑容地带着楔他们走向一个房间。
一路沉寂，进了房间。
工作人员将楔和护士领到了一张黑白照片前，“就是这里，必须要要家属过来才能领走。”
“恩，谢谢你。”护士道了一声谢，低头见楔愣愣的看着舒阳的黑白色照片。
“楔，想跟爸爸说什么？”
“我说什么，爸爸都能听到吗？”
“或许能吧？”
道家不是尊崇人死后有灵魂，灵魂得到超度，可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来世投胎再做人吗？
也许舒阳还有执念，在等待舒花。
这样想着，护士顿觉房间阴气森森，不由得抱住了双臂取暖。
“爸爸，楔想见你，你可以出来吗？”只听楔喊道。
她走近，在许多照片中找到舒阳的，她踮起脚尖，却难以触碰到照片。
护士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楔轻轻地抚摸着没有温度的照片，明澈的双眸里夹杂着一股浓烈的悲伤，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是非常明白。
她静静的抚着泛白的照片，久久不语，明明小小的个子，但有一瞬却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耳畔传来稚嫩却又成熟的话语：“爸爸，姐姐说你以后都不能再陪在我们身边了，他们说你死了。他们都错了，爸爸你不会死的，楔会一直记得爸爸的样子，一直想着爸爸，一直等着爸爸回来找我。因为你是我的爸爸，我最爱的爸爸。”
年轻女护士听着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一片柔软和疼惜。
爱，是一种伟大感情，因为爱，所以一个人可以在另外一个心中永垂不朽。
“姐姐，我可以把爸爸的照片带走吗？”楔偏头问女护士。
女护士发现她的眼角含着晶莹的泪珠。
“姐姐，帮你问，好吗？”
“嗯嗯。”她颔首。
女护士将她放了下来，带着她去找工作人员。
说好了后，那工作人员将那张照片交给了楔。
楔抱着舒阳的照片跟着女护士出了殡仪馆。
“楔！”舒暖的声音响起。
楔循声望去，看到舒暖从对面的马路慌慌忙忙的往她跑了过来。
灵动的双眸陡然惊恐的瞪大，她惊叫道：“姐姐！”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舒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她的双眸盯着天蓝色的晴空，听到妹妹楔尖叫着朝着她跑来。
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似乎越来越远。
那个让她动情的男人，还没出现，她的报复还没有实现，一片灰色的光已经将她包裹入内，要死了吗？
原来死是这样的感觉么？
温暖的血液从她的后背缓缓流淌而出，将路面染红。
尖叫声，她已经分不出是谁的。
她似乎看到了池墨在她的眼前晃动。
眼皮越来越沉重，她想要伸出手来，触触那个男人的脸，只是沾满鲜血的手指再难动作。
微弱的光最后也消失了，世界彻底沉寂。
转角路口，楔扑在舒暖身边，小小的手掌心被血染红。她双眸通红，目光已经呆滞。
顾兮和池墨就站在她的身边，已经叫了救护车。
女护士第一时间想要紧急为舒暖处理一下伤口，可是伤得实在太重了，根本无从下手。
因为是市中心区域，救护车很快就赶了过来。
舒暖被送进了车内，抢救着带回医院。
楔像是丢了魂一般蹲在一滩血前，小小的身子，只会看看就让人觉得心疼。
顾兮低头看着楔，第一次和楔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在这个小女孩的身边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应该非常伤心吧，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她从楔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楔。”顾兮蹲下身，轻轻摸了摸楔的头。
池墨跟着她一起蹲下身，刚才那个女生他记得叫舒暖。
那个他救过舒暖，都是因为他注意到舒暖似乎和某个人有些接触。刚才……
“小兮。”池墨喊了顾兮一声。
顾兮抬头和池墨对视了一眼，“恩，我知道。”
刚才顾兮开车载着池墨从这条路去往蒙山，当时顾兮有注意这条路路况，当时那辆货车分明就开得很慢，在舒暖出现的时候，那辆货车才加快了速度，朝着舒暖撞去。
太刻意，太巧合了。
楔依旧蹲在地上，没有一丝反应。
顾兮牵过楔的手，将她抱了起来。池墨想要接过楔，但是胳膊还没好，被顾兮拒绝了。
“去医院。”顾兮跟池墨说了一声，然后对一旁的女护士道，“你放心，这个小女孩，我认识，先把她交给我照顾。”
“恩……哦。”女护士看得有些晃眼，目光在池墨的脸上流连了好多遍，突然捂住了嘴，手指微微颤着指向池墨道，“微博男神。”
池墨脚步微微一顿，进了车里。
看女护士那模样，怕也是照片吸的粉。
被顾兮抱起，楔感受到一股清新而又有些熟悉的气息，她才微微动了动，小脑袋紧紧的靠在了顾兮肩膀上，泪水忽然滚滚而落。
沾满鲜血的小手，紧紧的揪着顾兮，将她洁白的衣领染红。
“乖，哭了就好了。”顾兮的声音难得温柔了一分。
同时她的眸底亦是划过一抹痛色。
血腥的画面，苍白的脸庞，那段曾经的灰色日子，似乎还历历在目。
有些事物，拥有了再失去，往往比从来不曾拥有来得更加残忍。比如爱情，比如亲情……
抱着楔上了车，顾兮放开她的时候，她立刻贴到了顾兮胸口处，将她抱得很紧，仿佛溺水的人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顾兮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再放开她。
两人没能去蒙山，先赶去了市人民医院。
同时，在距离车祸发生地点很远的一个废旧楼房旁，停下了一辆货车。
一名长相粗犷的男子从上面跳了下来，接着他跑进旧楼房里，取了一个罐子，在货车周围洒了一些液体，接着他远离，将一根点燃的烟丢了过去。
“轰！”
顿时，如怒滔的火焰窜天而起，那辆货车瞬间被包裹吞噬，不久后，会变成一堆焦炭。
那名男子拍了拍手，尔后潇洒离开。
*
郊区大教堂，祷告声逐渐停止。
女子睁开眼，露出了有些憔悴的脸庞。
“教父，我可以在这里住几天吗？”女子望向身旁的黑衣教徒，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其实她就像找一个地方安静的待着，不想去触碰外面的世界。
黑衣教徒脸上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答道：“当然可以。”
女子听了，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希望他不会那么快找过来。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起那个人，眸底含着浓浓的想念和爱恋。
“小姐，我带你去你住的地方吧。”
女子摇了摇头，将眼底的感情摇散，跟着黑衣教徒往教堂更深处走去。
背对着女子，那黑衣教徒的嘴角再次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看起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
陆寒离开警察局后，左眼皮一直不停的跳动，虽然他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姜瑕不在身边，他似思忧重重，变得烦躁不安。
“姜瑕，你去哪里了？”车内，陆寒盯着面前不断走过的人潮，双眸里蓄满了担忧。
猛地眨了眨眼，眼皮再次跳动了一下。陆寒手指紧紧的抠住方向盘，心里一阵愧疚自责，都怪他没有好好保护她。
*
x国，斯达丛林。
“砰砰砰——”子弹在枝桠间疯狂扫过，伴随着呜咽声，一个个身影缓缓倒下。
“头儿！”
枪林弹雨里，有人惊呼了一声。
“沙沙沙沙”地脚步声由远及近，追赶而来。
“来不及了。”
“怎么办？”有人焦急着喘气。
“他娘的，老子跟他们拼了。”好像真的要豁出一切了。
“再等等——”
一棵参天大树下，茂密的树叶掩藏着一张妖孽的俊脸。
此刻，那张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时肆意风流的笑，满是肃穆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