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诚实的决策是对的。大家现在还顾不上她。
首先顾的是奶奶，还有孔漠。
程木联系后续火化安葬相关的事情忙的前脚打后脚。
而这边孔漠死活一步不离奶奶，扑在奶奶身上不肯离开。
医生需要转移奶奶的遗体去别的地方。大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下来。
大伯身体本身不是很好，已经疲惫不堪。
陈眉安顿好程子文，听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便拉着孔漠和大伯回家休息。
从上午一直折腾到晚上，大家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程木不放心，打电话让程子枚过去帮忙。也只有她脑子清醒着。
陈眉煮了点粥。程子枚叫了一点东西到家。
可是东西上桌，大家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孔漠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响起了程子文。
“小蚊子她，没事吧？”
陈眉也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闺女在医院呢。
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啊呀，小蚊子呢！”
程子枚惊讶的合不拢嘴，果然，他们都把她给忘了。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程子枚把陈眉摁着坐下：“婶婶，不用担心啦，我已经让她朋友去照顾她了，他们已经把她接回她住的地方了。”
“她没事吧？”孔漠和陈眉同时问。
“嗯，没事。”程子枚斜眼看着孔漠：“皮外伤。”
口气轻描淡写，但是眼神中却充满怨气。
本来不应该问太多，但是程子枚还是没有憋住：“那个，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啊？”
桌上低气压，没人说话。
电话响起，是程木。
陈眉接起来，只是一连的回答了很多个“嗯”“知道了”。沉重的放下电话。
伸手拍了拍孔漠的肩膀：“程叔叔已经办好了医院的各种手续。虽然都睡不着，但是也得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就好好的和奶奶说吧，和她好好告个别。孔漠，你是奶奶唯一的孙子，奶奶安葬的地方，你来选吧。”
孔漠低头沉默。
半响，抬起头，泪眼婆娑：“和，爸妈，还有，爷爷，在一起吧。”
空气凝固。
虽然平时不怎么喜欢孔漠，可是这一刻，程子枚却是无比的心疼他。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直系血缘的所有亲人。
相比生命，相比最亲密的家人，那些什么扯淡的情爱纠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嗯，好，我等下联系那边，尽快安排好。”陈眉又是哭出了声。
“阿姨，对不起！“孔漠看着陈眉。
陈眉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他能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呢。
”啊？“
”我刚刚不该那样责备小蚊子，不是她的错。从一开始，都是我的错，不该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孔漠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不停的转动转动转动.......
程子枚依然云里雾里，但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给还在抽泣的陈眉递过去纸巾。
好一会儿，陈眉总算平复了一些。
深深的吐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看着屋内这熟悉的一切。
就在早上，全家人都还在坐在这里齐齐整整。
而短短的一天过去，有人离开了，有人受伤了——肉体的伤，心上的伤。
”小漠啊，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吧，至于后面奶奶和秦家妈妈的一些后来的偶遇和私下谈话，我就不清楚了。“陈眉还是决定把和盘托出。
孔漠没有回头看陈眉，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父母去世的那天，厂里出了点事情，本来是程叔叔在负责港口工程相关的事情，应该他去的，可是那天我刚好突发阑尾炎在医院做手术，你爸爸虽然不直接负责，但是也是懂那些技术的，于是便说他去负责帮忙。天下着大暴雨，又已经接近傍晚了，你爸爸刚坐了一趟长途货车出差回来，本身也挺疲惫，你妈不放心你爸爸一个人开车去，于是绝对陪着他一起，多少给他提个醒之类。让奶奶照看你和小蚊子。“说到这里，陈眉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程子枚实在看不下去了：”婶婶，你太累了，要不回头再说吧！“
陈眉摆摆手：”没事，这些话憋了这么多年，就都说了吧。结果，我手术刚做完麻药都还没有退，就听到你程叔叔在病房外的嚎哭，我追问他，他死活不说，只是说要离开一会儿。我知道事情不妙，于是要求他一定告诉我真相，才知道，你爸妈在去的路上，因为路滑加上超速，在转弯的时候，和一辆运泥沙的大货车撞了，车翻滚了好几圈......“
孔漠的双手发抖，眉头紧锁，身体僵直。
“后来，后来的事情，能说给你的你就都知道了。”
“秦卿爸妈是怎么回事情？”
“后来，主要是程叔叔去处理的后面的事情，我并不在现场。但是听说，那个大卡车司机懊恼不已，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叫救护车和报警，而是吓得跑了，过了一两个小时，才醒过神来，找了附近有人的地方打了110。”
“如果及时报警，他们还有机会活下来吗？”孔漠问。
“不知道，谁都不知道.......我只见过一次秦卿的妈妈，是在你父母的追悼会上。在她表明身份的时候，就被我和程叔叔客气的请了出去，担心奶奶看到受不了。至于后来秦卿的父亲自杀，以及奶奶再见过她的事情，其实我都不清楚了。但是我知道的是，赔偿款，他们，一分钱都没有少，分了五六年给了。”陈眉伸手握住孔漠颤抖的手：“孩子，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那天，去的，本来应该是程叔叔的......对不起！“
孔漠另外一只手覆在陈眉的手上，两只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看着眼前这个把他当成亲儿子一般，完全无私的为自己付出，不是母亲胜似母亲的人。
他实在是没办法说出任何责备的话来。
“阿姨，谢谢你，谢谢你和叔叔，还有小蚊子，从小的陪伴，养育和照顾。”面对程子文，他今天已经失心疯了一次，他不能再这样了，逐渐恢复的理智告诉他，除了奶奶，他们，就是自己最亲的人了。不能，不能伤害他们！
孔漠突如其来的感谢，让陈眉又是心酸，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一把抱住孔漠，把头埋进他的肩膀，大哭了起来。
她也记不得这是今天的第几次大哭了。可是，现在她就是很想哭。
这么多年来，他们悉心的照顾和养育孔漠，除了因为他是朋友的孩子之外，不得不说，还有那么多的愧疚和不安。
如今看来，这么多年的担心是白付了，孔漠，不是那种心思狭隘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而，现在，他们要共同面对的悲伤和后续的人生。
另外一边，秦卿妈妈回去之后也是心思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秦卿也看出来了妈妈的不安，不过秦妈妈的神经质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她倒是也没有太当回事情。
她当回事情的是孔漠，整体电话不接，微信联系不上，她的脑子发烫，心中像是无数根蚯蚓在纠缠。
秦卿的焦急变成了实际行动。
要看快要晚上十二点，一天没有任何消息的孔漠终于把她逼疯了。
简单画了个妆，抓起包，打算直接出门找孔漠。
“你干嘛？”秦妈妈冷冷的问。
“有事！”
“什么事？”秦妈妈依然不依不饶。
秦卿对妈妈明知故问感到烦躁：“关你什么事情？！！“
两个焦灼的女人一点就燃。
秦妈妈快步向前，一把拉住秦卿的包，使劲往后一拉，差点让她摔倒，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你怎么就这么贱，一个劲的往上贴。”
在秦卿生搀，妈妈对于她和孔漠在一起这件事情，其实是并不反对的。
这么突如其来的又回到之前的态度，秦卿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贱不贱，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什么关系。怎么，看到我有点幸福的样子了，你就心里不爽了么！”
“我是你妈！！有这么和妈说话的吗？”
秦卿的嘴角轻微扬起，冷冷的笑着，眼眶却一点点红起来：“什么，我妈？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总是把自己女儿往绝路上逼。我活的不好，你就这么开心吗？”
秦妈妈不是那种有文化有逻辑的人，面对女儿的发难，她第一时间的本能反应是反驳和嘲讽：“你怎么和你那死鬼老爹一个样呢，什么事情都是一根筋！”
提到爸爸，秦卿心中更是心酸。如果爸爸还在，他一定会一直好好的保护自己，如果爸爸还在，他一定会顺着自己的心意，一点点去找到幸福。
可是，爸爸不在了。他就那样，舍弃她，走了。
“你，有资格说他吗，他，比你好一万倍！！”
“呵呵。”秦妈妈冷笑：“他不过就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罢了。“
听到这里，秦卿的怒火从胸口一直上升到大脑，也顾不得对方是自己的母亲这回事情了。直接把手上的包甩过去，砸到妈妈的鼻子上，当场鼻血就飙出来了。
秦卿被自己吓到了。以前就算怎么吵架，从来只有妈妈打她，她从来没有动过手打自己的母亲。
感觉到鼻子有一股热流涌出，轻轻把手擦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血渍，“哼“的冷笑一声。秦妈妈也没有示弱，直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秦卿，你清醒点。“
刚才瞬间还有一些愧疚的秦卿，低着头，感受着脸上滚烫的火辣，此刻，又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咬着牙齿说：“我清醒的很，我很清醒的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很清醒的知道我爱谁，不爱谁。也很清醒的知道我想要的生活和人生。我……会一点点的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蹲下身，开始捡地上散落的东西。
秦妈妈看着女儿这般，又何尝不是心中酸楚呢。可是如今这般，还不把话说透，只怕，最后又是误会加误会。
说吧，让她自己来决策：“好，那我告诉你。你。注定得不到孔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那个最爱的爸爸。你明白了吧。”
秦卿一直觉得妈妈总是嘴上跑火车，自然也没觉得这话是真的：“你……神经病。是你逼我分手，也是你逼我和李成结婚的。如今，倒把屎盆子扣在爸爸身上了。”
“你爸，为什么自杀，你知道吗？”
秦卿把包抖了抖，直起身来：“不是你逼的吗？今天爸爸没办法从地下跳起来反驳你，你就可以随便乱说了吗？你这个疯子！“
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
秦妈妈看着她的背影，大声的吼：“哈哈，我？有那么大本事吗？他害死了一对夫妻，而那对夫妻，不巧的，就是你最爱的那个人的父母。”
秦卿的脸一下变的毫无血色，握在门把上的收，突然间没有了一丝力气，慢慢了滑了下来。
转头过来，看着妈妈，眼中有怨恨，还有……绝望：“你，胡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秦妈妈抽出一张纸巾，慢慢的擦拭着鼻血：“是啊，我也觉得不会这么巧，可是，人世间很多事情，就是如此这般作弄人啊。秦卿，咱们不要吵了，你回来，咱们好好的聊一下好吗？“
恢复平静和理智的秦妈妈，此刻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秦卿一步步的挪到沙发上，低着头：“这是你编的对不对，对不对！？”
她依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如果只是爱或不爱的问题，又或者是孔漠的个人选择问题，她觉得那些都是可以争韧解决的。
但是一旦牵扯到家人，牵扯到上一代的恩怨，牵扯到生死，她终究还是没有信心了。
秦妈妈蹲下来，双手紧紧的握住秦卿的手：“我知道这些年，你怨我恨我，可是，你知道妈妈心中的苦楚吗？“
“说吧，我能承受。“秦卿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的，那几年因为觉得出租车挣钱少，而且还可能面对难搞的顾客，你爸爸从出租车司机转成了货车司机。那天刚好大暴雨天，你爸爸的车就和孔漠爸妈的车撞上了，对方是小轿车，而你爸爸是装了满满泥沙的卡车，可想而知，对方的车，车头直接撞毁，车子翻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你爸爸吓坏了，直接就逃走了。那天大暴雨，路上基本没车，也没人报警，你爸爸躲在附近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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