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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苏影这么要强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在自己儿子面前失态。
战九骁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嗤笑，他居然有幸见到苏影这样完全不一样的一面。
“阿桦，你想醒过来吗？你醒见到我吗？”苏影坐在床边，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突然缓缓地抬起头来。
战九骁原本就看着病床的方向，她一抬头，他自然就第一时间看到了她的脸。
当他看到她的脸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他就是感觉了她感觉不一样了！
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清澈透底中噙着一丝晶莹的泪珠，眼眶微微发红。
就好像，整个人突然褪去了那层华丽的表皮，露出了真实的内里。
可是，为什么会让人觉得眼前这个柔弱版的苏影是那么的熟悉呢？
战九骁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
阴暗的不黑屋，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
那张脸，那眼神，那一副柔弱之姿，可不就是跟眼前的柔弱版苏影完全重合在一起了吗？
原来，如此。
之前他见到的那个被关着的长得极像苏影的女人，根本就是苏影本人。
而她被关在那个满是精神病人的地方，无一不昭示着一个问题。
她有精神病。
战九骁突然想起来，曾经听说苏影的过去时，就提到过，苏影有多重人格障碍症。
温暖前些天还在说，苏影在很多方都跟他很相似。
女人直觉果然准得可怕。
战九骁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和苏影之所以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正是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高智商的多重人格障碍症患乾。
并且，极有可能，他们都有这样一重极度自负、极度狂妄的人格。
战九骁被自己得知的信息惊得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了。
他依稀能听到苏影不停地在跟他的父亲说话，可他好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他的脑子太乱了。
他努力地想尽上自己平静下来。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就听清了苏影的声音。
“阿桦，你别怕，我已经开始替你治疗了。她不让我帮你，我只能偷偷帮你。你别担心，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我。
其实，其实你不知道，她心里也是希望你能好起来的，她表面看上去像是很恨你，可她内心比谁都爱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柔弱苏影看起来一点儿攻击性都没有，而且声音也温柔得令人咋舌。
战九骁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看着她嘴角的微笑，脚步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一步一步地朝她挪过去。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他已经走到她面前。
苏影感觉到身后的人，缓缓回头，触到他眼睛的瞬间，咧开嘴角笑了笑。
战九骁顿时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春暖花开的大地，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暖洋洋的。
他好像突然有点儿懂了，懂他父亲年轻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受苏影。
这样一个温暖的女人，又全心全意地受着他父亲，他父亲怎么可能不深深地爱上她呢。
“怎么了？”苏影突然开口问道。
战九骁微微失神，抿了抿唇，看着她说：“夫人，我、感觉你好你不一样了。”
苏影微微一愣，淡淡地笑了笑：“小司，她很信任你，我也一样。我相信你已经发现了，有些话就不用我多说了。”
“她？”战九骁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她口中这个“她”才是最近出现在人前的苏影，而眼前的她却是苏影分裂出来的人格。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么？”苏影将食指放到嘴唇中间，微微一笑，“嘘。”
她朝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保密哦。
战九骁点了点冰龙，我知道了。
他会保密，他非常明白她的感受。
因为他跟她是同一类人。
陪了战柏桦一会儿，苏影便带着战九骁走了出去。
此刻，苏影依旧还是那个柔弱的苏影。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吧？”苏影淡淡道。
战九骁蹙了蹙眉：“夫人不愿意说，不用勉强。”
苏影笑了笑：“也没有不能说。当年我年少轻狂爱上一个男人，为了他甘愿做这个世界上任危险的事。后来经历一些变故，我变得不完美，他也娶了别的女人，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语气里落寞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战九骁渐渐地听着她的话，跟他脑子里相关记忆融合，他发现，他曾听闻过的那些对于苏影来说，好像已经看得很淡。
所以她都忘了么？
可她既然忘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偏执。
一想到那些精神病房，战九骁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为什么要抓那么多人，还将他们关起来？”战九骁不由自主地问道。
眼前这个柔弱版的苏影好像好说话一点，他这么问她，说不定她能给他一个答案。
走在前面的苏影脚步突然停下来。
战九骁一怔，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苏影回头，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作为柔弱版的苏影，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
战九骁竟无比淡定，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逃避，目光直直地回视着苏影，任由他打量自己。
少顷，苏影笑了。
“小司，你没有得过精神病，你肯定不了解精神病的痛苦。”苏影语气听似淡淡，却透着无限的惆怅，“你知道吗？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她发病的时候，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有可能会伤害。”
“……”
战九骁怔住了。
他仔细回想，回想着，自己发病的时候，是不是也曾伤害过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可他回想不起来。
因为有些时候发病，并不一定会记得所有自己做过的事情。而他身边的人，为了不让他自责，往往不会告诉他所有真相。
所以，他真的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伤害过自己在意的人。
可此刻听苏影这么说，他忍不住问道：“你曾经伤害过自己在意的人？”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想，没有说出来，想听她说。
苏影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轻吸一口气才有力气开口说话。
“我曾经差点儿亲手解决了自己肚子里的宝宝。”
“……”
战九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这恐怕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承受的痛中之痛。
他有点儿佩服苏影的勇气，她竟能说出来。
“你若能体会那种痛，就知道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苏影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好像在看他，又好像什么不达眼底。
战九骁听着她忆往昔，好像有点儿明白了，又好像不是很明白。
安静片刻，苏影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战九骁眉心一动，下意识地问：“去哪儿？”
他心里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可怕的地方。
苏影没有回答战九骁的问题，只是淡淡一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