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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然有些紧张，看向战九天。
就连她都看懂了老太太的意思，战九天又怎么会看不懂呢？
他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似不想让她退缩，也似不想让自己退缩。
他牵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老太太跟前。
“奶奶，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更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战九天补上自己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奶奶，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活在您和父亲的悉心教导之下，正因为有你们，才有今天如此优秀的我，我很感激你们，也很感谢战家给我的一切。”
他停了下来。
听他说这番话，就知道肯定还有后文。
战老太太头一次没有想要打断自己长孙，而是安静地听着，等他继续说。
战九天十分认真地看着老太太，继续说道：“过去三十年，我都是在做战家长孙，往后余生，我想做战九天。”
战老太太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什么意思？你、你不要战家，不要奶奶和你爸爸了吗？”
对战九天，战老太太是一种特别深刻的感情。
今天若是换作战九骁说他不要战家了，不要她这个奶奶，也不爸爸，什么都不要了，她可能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可换成战九天说出这番话，对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就像一根棒槌狠狠地砸在她的头顶一样。
“母亲。”战柏桦担心地上前一步，作出随时接住自己母亲的架势，同时猛地抬头，狠狠瞪了战九天一眼，“阿九，够了！你奶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他真怕儿子再说下来，母亲会受不到，会被刺激得心脏病发。
“让他说！”战老太太却制止儿子的好心，双眼紧紧盯着孙子，再次出声质问，“阿九，你确实不要战家，也不要奶奶和爸爸了吗？”
听到老太太的追问，宋依然明显感觉到战九天的手轻轻颤了颤。
她不想战九天为难，往前走了一步，自告奋勇地说：“战奶奶，伯父，请你们不要再为难九哥了。”
“你是他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战老太太怒斥。
宋依然大声说：“我是他爱的人，他是我的男人。你们不心疼他，我来心疼！”
我是他爱的人，他是我的男人。你们不心疼他，我来心疼！
宋依然这句话说得十分霸气。
她定定地看着战家两位长辈，喉咙里的话像是关不住了似的，倾涌而出。
“战九天就像个机器一样，从出生起就被誉为是战家的唯一接班人，即便是消失不见的那些年，也是战九骁顶着他的身份，以战九天这个名字存在着。仿佛他没有自己的人生，没有自己的喜恶，也没有自己的选择似的。
无论是年轻时参军，还是后来掌管公司，抑或是现在的婚姻，一切的一切都是家里长辈的安排。
你们有问过他，他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将来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吗？
没有吧。
因为战家长孙这四个字，你们将他的人生锁定了，仿佛他不配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思想，一切都要被你们制定。
过去这么多年，他背负着战家长孙这个枷锁，很无奈只能听你们的安排。
那不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是因为他喜欢你们的安排，而是因为你们是他最爱的家人，他不想让你们失望，不想让你们难过。
不管做什么，他都努力做到最好，因为他是战家长孙，他有一个天才弟弟，他若是不努力，随时都有可能被超越。
可是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为什么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冷漠、不爱笑，不是因为他天生这样的性子，而是因为他一直过得特别压抑，他没有亲近的朋友，他没有可以随时笑出来的乐事。
这么多年了，他好不容易想做一回自己，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们为什么要阻止他。”
宋依然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可她实在忍不住。
“抱歉，我可能说得太多了，你们一定不喜欢听，也一定会更加讨厌我。可我没有办法不说。我相信这些话也是九哥压在心底许久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是不想伤害你们，并不是给你们一再伤害他的机会。
对不起。我只是太爱他，不想他再委屈自己。”
宋依然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之后，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久久地弯着腰，低着头，没有直起身来，就那么一直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
她深知，自己今天说这么一番话肯定会惹得战家两位长辈不快，可她不后悔。
她此刻朝他们深深鞠躬是作为战九天的女朋友，对长辈的敬意。
尽管他们可能并不愿意接受，可她却不能不这么做。
战老太太面色惨白地盯着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战柏桦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这姑娘说得一点儿没错，自己当年就是被家族唯一继承人的身份绑架，才会造成如今的悲剧，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母亲受不了刺激。
站在两人身后的战九骁与温暖对视一眼，两人都对宋依然的举动赞叹不已。
他们都只知道战九天不容易，可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替他叫屈。
他们没想到没有去做的事，宋依然想到了，并且大胆地去做了。
她是真的真的很爱战九天。
她值得战九天全心全意的对待。
“啪，啪啪，啪啪啪！”
安静得几乎鸦雀无声的大堂里突然传来一把浑厚的掌声。
接着是第二道稍显清脆的掌声。
众人寻声望去，就看到宋家一老一少父女俩一边鼓掌，一边朝这边走过去。
“阿九有一个很爱他的女朋友，真是可喜可贺。”宋煜朗声说道。
宋依然依旧低着头，听到鼓掌声的时候就怔了怔，听到这把声音真接愣住了。
她好像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他不就是宋依灵的父亲么？
听妹妹温暖之前的言论，这个男人似乎知道自己母亲的下落，他认识自己母亲吗？他跟自己母亲是什么关系？
不等宋依然多想，战九天就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搀扶起来。
“依依，你不用这样。”战九天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没有做错，不要抱歉。”
宋依然听到他的声音，一颗心顿时安定下来。
她好怕自己多事，好怕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好怕……
“宋小姐，听说你的名字跟小女很接近，你是叫宋依然吗？”宋煜问道。
宋依然这才看向对面的男人。
看起来好像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很有可能是看着显年轻吧。
他一身儒雅气质，看着不像商人，倒像个学者。
“宋先生，您好，我叫宋依然。”宋依然款款大方地应道。
在分不清敌友的情况下，她什么都不能输，该有的好教养依旧要保持。
“很高兴认识你。”宋煜微微一笑，将身上那股儒雅气质展露得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