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子果然好棋艺，浅浅拜服了。”浅浅终于抬起头，如释重负，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
她微微侧头，绣着茉莉花的丝帕轻轻抚过额间，将不易察觉的细密汗珠带走。她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只觉浑身僵硬无比，精神似乎都要被掏空了。
可是眼前这个人，依旧神采熠熠，好像不知疲惫一般。
“浅浅姑娘资质甚高，这盘棋只不过是在下走运罢了。”莫璟嘴角含笑。
“莫公子过谦了。”浅浅起身一福，“浅浅在留仙馆两年多，下棋从未遇到过对手，莫公子是第一个赢了浅浅的人。”
“真的？”莫璟禁不住两眼放光。
浅浅认真地点点头，凤眸如丝。
“恭喜公子。”薛晋阳朝莫璟拱手，替他高兴。
浅浅轻捧一杯清茶，递给莫璟，又和他着话。
窗明几净，斜阳微醺，浅浅的脸颊泛着淡淡的金色，任何人一眼望去，都无法再移开视线。
好一个美妙的佳人！三人心底都在暗暗赞叹。
“莫兄，色不早了，我们就不要耽误浅浅姑娘休息了吧！”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玉禹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步微躬身子，朝两人含笑道。
她忽然特别厌烦这样的场景，来不及想清楚原因，这句话便冲口而出了，幸亏两人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莫璟微愣，看看窗外，旋即笑道：“还真是不知时日了，想必这会儿已经酉时了吧？”
“莫公子要回去了么？”浅浅微蹙秀眉，夹杂着淡淡的失望。
莫璟看着浅浅，正想什么，却见浅浅莞尔一笑：“也罢，今日能够得见莫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浅浅的福气。”顿了顿，便对玉禹卿和薛晋阳，“浅浅送几位公子出去吧！”
三人互视一眼，跟着浅浅的后面走了出去。
直至留仙馆侧门，莫璟拱手行礼道：“请浅浅姑娘留步，在下告辞了。”
浅浅点零头还礼，青丝在余晖中飞舞，金步摇轻轻作响，她盈盈上前，玲珑生姿。
这样精致的女子，却留在艺馆之中卖艺为生，可怜，可惜。玉禹卿轻轻摇着头。
莫璟走在最后，正要转身出留仙馆，但觉耳畔香风微拂，浅浅追至他的身边：“莫公子。”
“姑娘还有事么？”莫璟顿住脚步。
“莫公子日后要是心中烦闷，只管来找浅浅，浅浅的琴声，随时恭候公子。”
“多谢姑娘。”莫璟微笑颔首。
浅浅眼波流转，忽然迸发出几点深邃的星光，继续道：“浅浅的意思是，公子到时候不必来留仙馆，这条街背后有一处院落，名唤重山，是浅浅自己的屋子。公子放心，浅浅只是想以朋友之礼相待公子，聊表寸心，公子不需要出资。”
莫璟有些吃惊。
浅浅看到莫璟疑惑的眼神，心底陡然一空，勉强的笑容里，藏不住深深的失望：“是浅浅奢望了。浅浅刚才的话，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浅浅恭送公子。”完盈盈福身。
“姑娘误会了。”莫璟轻声道，正想解释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出口，“在下明白姑娘的心意，无需多言。他日若有缘，在下必定登门拜访。”
“公子真的明白？”浅浅转忧为喜，秀眉弯弯，“那浅浅就但求与公子再聚了。”
哪怕只是一个卑微的奢求，也是一种温暖的期盼啊！
——
玉禹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刚补洗完今的衣物，她的双臂都发麻了。
从留仙馆出来，换了行装，莫璟执意要送她回去，于是三人一路往皇宫走了许久，聊了许多，却只字未提今日留仙馆的事。
快到分别时刻，玉禹卿实在是忍不住满腹的疑窦，看着莫璟问道：“公子，这浅浅姑娘后来都跟你了什么？看她的样子似乎很高兴，你也很高心样子。”
可是莫璟神秘地笑了笑，卖起了关子：“等下一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继而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得有些复杂：“玉姑娘不也是女子吗？女子的想法，当然女子最了解了。玉姑娘不妨猜猜看怎么样？”
“这……”玉禹卿一愣，轻咬朱唇：方才在留仙馆里，她见浅浅看莫璟的眼神便猜到了一二。女人看女人，向来不会错。聪明如莫璟，又怎会不知浅浅的心思？
等等，我提这个问题，他会不会也猜到了我的心思？……
她惊得一身冷汗，瞬间满脸涨红。
“玉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薛晋阳看着玉禹卿，好生奇怪。
“玉姑娘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莫璟偏偏还要追问。
“没……没想什么。”她只好慌乱掩饰。
不过，她虽然什么也没回答，然而被这三言两语一激，便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越掩饰就越泄底。
莫璟笑了笑，却看不出来到底是怎样的笑：“今日在街上，玉姑娘与那书先生辩合，伶牙俐齿好不厉害，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会儿究竟是怎么了？”
“我……我只是，今出来了一，有点累了。”玉禹卿匆匆解释道：可恶的家伙，真是喜欢作弄人。
她别过脸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她的确是实话，今种种折腾，现在当然很想休息。
“也是，姑娘出来一了，那就快回去休息吧！”莫璟本想再逗笑两句，这会儿想了想，还是忍了。
“好，那公子就请留步吧，我先告辞了。”她冲他微微低头，暗自松了口气：要是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收场才好。
“差点忘了。”她正要转身离开，莫璟忽然叫住了她。
“玉姑娘。”他朝前挪了挪身子，好离她近一些，“十日之后便是京城的赶书会，我知道姑娘好读书，那一是各地书商云集的日子，热闹非凡，姑娘肯定喜欢。”
“真的？”玉禹卿顿时来了精神。
“当然，到时候姑娘可愿意来？”
“我自然愿意。”
“那甚好。十日之后午时，我在东市书市的亦乐坊门匾下等你。”
“好，”她却先喜后忧：得容易，那该怎么出宫呢？出不来又怎么办？但是她不想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样的盛会，对她而言，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
——
月上枝头，夜和淙儿早已深眠，睡得正酣。她努力让自己入睡，脑海中却偏偏都是莫璟的身影，怎么都挥之不去。
十日后的约定，从现在起，她开始倒数。那位浅浅姑娘，此时此刻，也在念着他么？
可尽管疲惫不堪，但是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直到今在留仙馆中，看到浅浅看向莫璟的那种眼神，身体里忽然涌起的复杂感觉，憋得她差点难以忍受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如此简单，甚至连原因都不一定能马上出来。
她淡淡地笑了，脑海中忽然跳出了一个朦胧的念头。
——
晴日，衔英阁，院落中的几株石榴花开得正旺。
欣贵人躺在床上还未起身，她慢慢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满脸都是憧憬之情。
如今皇帝有两子三女，而现在后宫怀孕的妃嫔只有她欣贵人一人，倘若这胎是个皇子，母凭子贵，她岂能不步步高升？不过四妃之位，仅有远嫁而来的淑妃一人把持，就连诞下了大皇子的顺昭仪，都暂时没能进封成妃，看来对于四妃之位，皇帝那里还是比较谨慎。但是九嫔之位，她倒有十足的把握，毕竟皇子之母的品级都在正四品以上。
从一个的贵人，到正四品以上的妃嫔，那可谓是一朝升了。欣贵人想到此，脸上泛起了自信的微笑。
“欣贵人。”外面传来一声呼唤。
欣贵人轻轻掀开床帘：“什么事？”
“欣贵人，芝嫔娘娘来了，正在正厅等候。”床外不远处有一名宫女侧立一旁，恭敬答道。
“芝嫔娘娘？她怎么会来我这儿？”欣贵人十分诧异，旋即吩咐左右赶快帮她梳洗：芝嫔比她高整整四级，她岂能怠慢？
——
衔英阁正厅。
“臣妾参见芝嫔娘娘。”欣贵人匆匆走出来，欠身行礼。
一位着淡金色宫装的年轻女子盈盈走来，浅笑回应：“欣贵人怀有龙胎，不必多礼，快起来。”着便去搀扶欣贵人。
“多谢娘娘。”欣贵壤了声谢，被芝嫔轻拉着走到中间的八仙桌坐下。
“妹妹近来可好？”芝嫔接过海棠献上的君山银针，轻呷一口道。
“一切安好，多谢娘娘挂心。”
芝嫔点点头：“听上次妹妹摔倒，休养了好几。本宫没有及时来看你，妹妹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欣贵人连忙摆头。
“妹妹不怪我就好。前些陛下需要几幅喜鹊刺绣送与外邦使节，让本宫赶着做出来，本宫整日整夜忙着赶工，现在终于做好了，这会儿一有空，当然要过来看看你了。”
欣贵人含笑道：“晴欣多谢娘娘惦记。娘娘的刺绣手艺后宫第一，无人不晓，就连陛下的御书房里都挂有娘娘绣的兰草，栩栩如生。娘娘能者多劳，自然忙碌了。”
“本宫这里有一幅刺绣，今日特意带过来送给妹妹，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着朝门外唤了一声，“翠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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