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痛不欲生的期终考试终于结束了,寒假很快到来。本来校园里很多生龙活虎似的学生似乎一瞬间会变戏法似的,转眼间消失殆尽,偌大的校园顿时变成一个空荡荡的笼子。
因为何豫晋要坐火车回他的老家,所以吴克明叫了一辆出租,执意送何豫晋上了火车,然后自己才回了自己的小窝。
此时的何豫晋除了感谢吴克明的相送,更多的是坐上火车,开始回家的那样一种少有的心情。
此刻的他满心都是激动的,也是复杂的。
激动毋庸置疑,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活以后终于可以回家了,又可以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爹娘,还有那两个像花儿一样的姐姐。
复杂的是自从他何豫晋上了大学,与家里的联系现在是少之又少了,似乎有个把月没跟自己的爹娘联系了,也不知道家里的老爹老娘生气没?更不知道他们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何豫晋在这样一种复杂的心理状态下,经过转了几个站台以后,终于在黎明时分到了自己家乡的站台。
看着熟悉的风物人情,感受着大山里吹来的气息,何豫晋的心顿时觉得清新了许多,他禁不住深呼吸了一下,一股青草的气息迎面扑来。
何豫晋的心有点激动,他犹豫了一下,旋即拿着自己的小包搭乘一辆电三轮,匆匆赶往了自己的村镇。
一路颠簸,何豫晋此时倒是觉得满是一种享受,曾经有过的那种疲惫感消失殆尽,继而换来的是一种惬意。
何豫晋左右看着山里的变化,以及山里独有的景象,眼前这曾经很熟悉的美好,此时竟让他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妈的,生活可真是能改变一个人啊!
何豫晋禁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脏话。
下了三轮,拐了一个弯,何豫晋一个人走在清冷的山路上,他的心也禁不住一抖,看着四周死灰一般的石山以及那上面荒芜的衰草,俨然没了刚才所看的那般景象,他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是一段灰色的时代,何豫晋并不想多去回忆。
可是,童年毕竟是一个人最美好最纯洁的时期,所以何豫晋还是尽力地搜索着自己童年的那些时光。
篱笆,胶泥,铁环,马蜂窝......一切的山里娃儿所玩过的廉价的可以不要钱的儿时游戏,何豫晋都可以想到。
如此一路想着一路走着,何豫晋费心巴力了一程,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了自己家门口。门关着,看着那两扇紧闭着的有点破旧的木门,何豫晋多少有点遗憾地摇摇头,随即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木门。
里面并没有人回应,何豫晋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木门方才从里面缓慢地打开。
是大姐开的门。
何豫晋看到自己的大姐,他的笑容顿时绽满了脸庞。
大姐一见是自己的弟弟回来,也显得很高兴地冲着院落里面喊话:“爸,晋伢子回来了!”
不过,此时的何豫晋听着大姐的声音却发现了她的有气无力,又从大姐的脸上明显看出了她的疲倦。
根据何豫晋对自己亲人的了解,他心里一咯噔,隐隐约约,他已经感觉到了家里应该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他多了几分小心地跟着大姐进了院落。
站在庭院里,何豫晋认真地环视了一下庭院里的一切,看着自己这个比他上大学前还要破旧的小院子,何豫晋的心里直泛酸,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如喷泉一样直窜到他的嗓子眼。然而他又不得不尽力克制。
就在这时,老爹、二姐他们听到大姐的喊话,相继从屋里走了出来,可是何豫晋并没有看到妈妈的踪影。
何豫晋往后探了探脑袋,一看大家独独少了娘,他连忙问二姐:“咱老娘嘞?”
老爹不回话,不过他的眼神告诉给了何豫晋,娘出事了。
何豫晋的眉头很快锁了起来。
二姐见自己的弟弟要动情绪,她多少显得无气力地道了声:“咱妈在屋里躺着——”后面的话没出口,
只是说一半就停了。
何豫晋见大家对他瞒了什么,随即一把拨开了大家,继而显得蛮有精神地冲进了里屋。
看着那为了自己儿女付出了一辈子幸福与青春的老娘,如今就像一枚枯萎的树叶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何豫晋身体多少有点颤抖,缓步走上前去,犹豫了一下,他不敢确信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人就是自己的娘。
终于确认了以后,他方才颤抖着双手将老娘一把抱住,很快嚎啕大哭。
老娘原来是闭着眼睛的,听到了哭声,她方才显得很吃力地睁开来,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了,她的精神也跟着好了点,连忙试着将儿子扶起来,并用她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抚摸了一下何豫晋棱角分明的脸,只是瞬间,她便热泪盈眶。
娘儿俩又满是情绪地抱着哭了一场。
老爹从外面进来,看着两人如此,动了情地道:“他娘,娃娃刚回来,应该高兴才是,你看你这样让孩子......”
何豫晋听了老爹没说完的话,他连忙止住了哭,并起身为老娘一边擦泪,一边安慰她:“是啊,娘,儿子从外地回来你应该高兴才是,别哭,泪水对你的身体不好。”
老娘看着懂事的儿子,直点头,可是她又怎么能管住自己的泪水呢?
待这样一份情绪过去以后,何豫晋看着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老娘,随即回过头问两个姐:“咱娘怎么会瘦成这样!”
两个姐姐见自己的弟弟眉头紧锁,一副生气的样子,都不做声。
隔了会儿,大姐才将何豫晋叫出屋外,对他说了实情,原来老娘已经是肝癌晚期,剩不几天了。
何豫晋一听大姐的话,顿时又气又心疼,还有满满的懊悔,他直埋怨自己的大姐,道:“你们可真是的,为什么就没人告诉我?”
大姐见自己的弟弟生气,多少有些支吾地道:“我们不是怕影响你学习吗!再一个,咱爹也不让给你说。”
何豫晋直摇头,埋怨自己姐姐傻:“难道我的学习比咱妈的命还重要吗?姐啊,你们可真是——”说着,何豫晋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大姐看着自己的弟弟,心疼他,也跟着擦起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