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韩珏也赶了过来,看到抽血室内的清醒,不由得皱眉。他老子还真能添乱的。

韩珏看了眼父亲,没吭声,直接走到佐婉婉和孩子的面前。他伸手想要把孩子抱过来,却被佐婉婉激动的推开了。

佐婉婉又不是傻子,韩建山都把孩子带到医院抽血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用意。

“韩珏,你什么意思?”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中晃动的都是泪。疼痛,也委屈。这对于佐婉婉来说,无异于一种羞辱。

她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的孩子,却遭到了这样的质疑。

“爸爸。”小冀见到韩珏,嘟着小嘴巴喊道。

然而,换来的却是佐婉婉一声失控的低吼,“他不是你爸爸!”

孩子大概被吓着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一脸委屈,又不敢说话。

韩珏的俊脸阴沉着,声音低哑,并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佐婉婉,你冷静一点可以吗?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佐婉婉冷嘲的笑,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落,“你都带着我儿子来做亲子鉴定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冷静?韩珏,我没要求你承认他,也没要求你负责任,如果你不相信,就请你以后离我们远一点。”

佐婉婉说完,抱着孩子就走了出去。

韩珏没有去追,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打电话吩咐司机送他们母子回去。

交代好一切后,他挂断电话,看向韩建山。

“爸,您究竟在干什么?我说过小冀是我儿子,您还有什么怀疑的。”

“你当初也说温希妍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结果呢?还有那个孟舒怡,你们婚礼都办了,她生的也不是你的种。子嗣的事情,马虎不得。”韩建山冷着脸说道。

然而,他的话,居然让韩珏哑口无言。

韩珏深邃的眼眸瞬间沉入谷底,漆黑的照不进光亮,冰寒的刺入骨髓。

“不要拿别的女人和佐婉婉比,没有可比性。爸,如果你还想见到小冀,就别再插手我和佐婉婉之间的事情。”

“你这是威胁我?”韩建山的态度有些不悦。

“我怎敢威胁您,但佐婉婉的脾气您应该清楚,她既然能带着孩子逃三年,也能逃一辈子。”韩珏言尽于此,随后,也离开了医院。

他开车经过百货公司的时候,特意买了几样小冀喜欢的玩具,然后去了佐婉婉的公寓。

门铃响过几声后就打开了,里面探出一颗乌溜溜的小脑袋,见到韩珏之后,随即笑的眉眼弯弯。

“爸爸。”

韩珏走进来,站在玄关处换鞋子,把拎着的玩具盒子递给孩子。

“谢谢爸爸。”孩子把大大的玩具盒子抱了个满怀,笑的更开心了。孝子都是很好哄的,很快就忘了记医院中发生的不愉快的事。如果几样玩具也能把佐婉婉哄得开怀,那他真是少了很多烦恼。

“你妈妈呢?”韩珏问。

“妈妈在厨房烧菜。”小冀宝贝说完,抱着玩具跑进厨房,一边跑一边喊,“妈妈,爸爸来了,还给小冀买了玩具。”

佐婉婉把饭菜端上了餐桌,她的腰间还系着碎花围裙,长发用一根带子松松的绑在脑后,很有一种居家的感觉,看起来让人觉得很温暖。

韩珏记得,上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还是三年前。三年,真的是很久很久的时间,久到让人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餐桌上摆放着三副碗筷,佐婉婉没办法当着孩子的面赶他出去,但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

餐桌旁的气氛有些怪异,韩珏和佐婉婉都不说话,只有小冀一个人的声音,他拿着自己的小勺子,献宝似的给韩珏夹菜。

“妈妈烧的红烧肉最好吃,爸爸你吃。”

韩珏温润的笑了笑,把肉放入口中,的确是久违的味道。他目光温润的看向佐婉婉,而她一直低下头,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清冷。

饭后,佐婉婉在厨房洗碗,韩珏陪着小冀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着玩具模型,韩二少这种一寸光阴一寸金的人,居然能耐着性子陪孩子玩儿这么久,还真是难得。

佐婉婉洗完碗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见到韩珏穿着一身西装,怀里抱着小冀,孩子已经昏昏欲睡了,小手还抓着父亲的一片衣角。这个时间,小冀也应该午睡了。

“抱回房间睡吧。”佐婉婉摘下腰间的围裙说道。

韩珏点了点头,一边哄着,一边把孩子抱回儿童房。他细心的给孩子盖好了被子,在他软软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后,才离开。

客厅内,佐婉婉坐在沙发上,低头翻看着报纸,神情还是淡淡的,阳光从窗外散落进来,都是暖黄色的。

人淡如菊,大概形容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韩珏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下来,很随意的整理了一下稍微褶皱的西装。“佐婉婉,上午的事情,我很抱歉。”

佐婉婉翻动着杂志的手突然一顿,眸光微微的涣散着。“不用抱歉,我只想知道,做亲子鉴定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如果我说,我事先并不知情,你信吗?”

佐婉婉静静的凝视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眸对望着他深邃的眼,一瞬不瞬,似乎想要把他看穿一样。半响后,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信任是相互的。”

气氛一时间又陷入了僵持,彼此沉默良久后,韩珏无声的从公文包中翻出两本类似于证件的东西,并递给佐婉婉。

佐婉婉低头一看,居然是户口本和房产证。她愣了一下后,才伸手接过来,房产证上面登记的是他目前居住的那套复式公寓,已经更改为佐婉婉的名字。而户口本上,她和小冀都在复式公寓所在地落了户,并且,小冀终于有了学名,叫做韩继扬。

“继扬的名字是爸取的,我觉得也不错。”韩珏说。

“哦。”佐婉婉合起户口本,精致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有唇角勾起淡淡的微嘲,“韩总裁的确雷厉风行,这么快就给我们落了户口,是怕我再逃吗?”

韩珏敛眸看着她,英俊的脸,凝固着淡淡的冰霜。“被抛弃了太多次的人,难免心有余悸。佐婉婉,你第一次离开我是为了你父亲,后来,是为了孩子。每一次,我都是可以被你随意抛弃的那个。”

“抱歉,我有太多的不得已。”佐婉婉微低垂下头,手掌下意识的抓紧了衣角。

“并不是不得已,而是你的自以为是。你父亲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而你当初怀孕,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你以为你很伟大吗?那你有没有想过,失去你之后我会怎么样,我只会生不如死。如果,你真的因为生小冀丧了命,你就不怕我恨他吗?”

韩珏的这番话,让佐婉婉愣在当场。她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当初,她一门心思的想要保孩子,很多事,她都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她知道自己伤他多深,所以,即便他娶妻生子,他不曾等她,她也没有半分的怨言与怨恨。她甚至一个人抚养小冀,而不去打扰他的生活。

“怎么不说话了?林总裁不是很能言善辩吗?”韩珏突然间拔高了音量。

这些年,他压抑了太多的情绪。从她离开之后,每一分一秒是如何熬过来的,他都不敢去回响。一步之差,他差点儿就毁了韩家,毁了他自己。

而这些,佐婉婉统统都不知道。

佐婉婉紧咬着唇,唇色苍白。这一刻,她的确无言以对。

此时,儿童房的门嵌开了一条缝隙,小冀揉着眼睛跑出来,直接抱住了韩珏的大腿,哭嚷着说,“爸爸,你不要和妈妈吵架好不好?”

韩珏看了眼佐婉婉,又低头看了看无辜的孩子,刚硬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了下来。他俯身把孩子抱进怀里,温声安慰道,“爸爸没有和妈妈吵架,乖,回去睡觉。”

“真的没有吵架吗?”小冀宝贝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目光在父母之间流转。

“没有,小冀听话,乖乖去睡觉。”佐婉婉的泪光在眸中又有晃动,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她揉了揉孩子的头,动作温柔。

宝贝这才乖乖的回房。

孩子虽然小,却非常的敏感。韩珏和佐婉婉没有继续争执,都陷入了沉默。

韩珏低头看了眼腕表,下午两点他还有一个视讯会议,必须离开了。

“我该走了,送送我。”他拎起公文包,转身向公寓的门口走去。而佐婉婉低着头,居然顺从的跟在他身后。

他在玄关处换鞋子,佐婉婉就站在他身后,犹豫许久后,才低声询问了句,“晚上,你还过来陪小冀吗?”

韩珏正准备开门,闻言看向她,眉宇间染了一层淡淡的温润。“比起小冀,我更愿意陪你。”

他话中有话,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爱昧。佐婉婉一脸的尴尬,垂着头不再多语。

韩珏淡然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也没再为难她。

这个小女人,天生就是他的劫数吧。明明片刻之前还在与她置气,而现在,她只是一个低头,一句柔软的话,他哪里还舍得再生她的气。

离开佐婉婉居住的公寓,韩珏直接开车回到公司,不偏不倚,正好两点钟整。

参加视讯会议的是公司的几个骨干,国外分公司刚刚启动了一个大工程,总公司这边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全程监控着。

会议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几个骨干陆续离开,连李昂都先走了。

韩珏停住脚步,对一直跟在身后的孟舒怡说道,“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顿便饭吧。”

韩珏极少邀约她一起吃饭,若是平时,她早已欣喜若狂了。而如今,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沉甸甸的。

孟舒怡是聪明的女人,她猜想得到,韩珏突然约她吃饭,不是质问她匿名帖子的事情,就是要和她摊牌,解除他们名义夫妻的关系。

而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所希望发生的。

“想吃什么?我记得你喜欢吃西餐。”韩珏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让秘书去盯了位置。

韩总裁好大的手笔,一顿便饭都是在a市最好的西餐厅。

奢华而富有情调的环境,优美的小提琴声悠扬。晃动的烛光下,精美的餐具,精致的食物,都让人垂涟欲滴。

然而,孟舒怡手握刀叉,姿态雅致的切割着牛排,却如鲠在喉,再美味也无法下咽。

韩珏也没什么太大的胃口,他象征性的吃了两口牛排,然后就放下刀叉,随手拿起精美的餐巾,轻拭了下唇角。

韩珏让侍者开了瓶02年的拉菲,并亲自给孟舒怡斟酒。孟舒怡心里忽然一凉,韩珏这样大张旗鼓的,她心里已经了然,韩珏这是打算与她摊牌了。

“这么昂贵的酒,舒怡愧不敢当呢。”孟舒怡脸上仍挂着笑,很沉得住气的样子。

“你当然当得起,这三年,你一直为公司尽心尽力,我应该敬你一杯。”韩珏端起手中的高脚杯,优雅的敬酒。

“cheers!”孟舒怡展露一抹自认为最完美的笑靥,轻轻的与韩珏碰杯。两只高脚杯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轻抿了口红酒,玩笑着说道,“韩总裁只敬我一杯就算了事了吗?”

“当然不是,第二杯,敬你为了我,为了韩家付出的一切。”韩珏俊颜含笑,仍是那副风度翩翩优雅的模样。

而第二杯酒,孟舒怡同样欣然的接受。

然后,是第三杯。韩珏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高脚杯,眉宇间的深邃变幻难测。“第三杯酒,多谢你做了我一年多的名义妻子,辛苦了。”

此话一出,孟舒怡的手臂忽然剧烈的一颤,杯中的酒险些洒了出来。她沉默许久,才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随后,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

“珏,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韩珏点了点头,他知道孟舒怡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的确省时省事。“你应该知道,佐婉婉回来了,还有我们的孩子。小冀现在才三岁,很多事都是懵懵懂懂的,但他很快就会长大,如果他询问我,为什么爸爸妈妈不生活在一起,我根本无法回答。”

孟舒怡藏在桌下的手掌紧握着,指甲深嵌入掌心间,用刺骨的疼来提醒自己冷静。

她很吃力的维持着表面上的笑靥,回答道,“我能理解,既然妻儿回来了,我这个冒牌的理应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