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婉婉。”韩珏甩开沈堂曜的手,快步来到佐婉婉身旁,把她紧搂在怀里。怀中的感觉竟然是那样的真实。还好,这一次不是梦,还好,她好好的。

佐婉婉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又无力推开他,只能淡淡的开口,“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韩珏没有力气说话,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发黑。然而,一双手臂却仅仅的缠在佐婉婉不盈一握的腰肢间,不肯放开。

“二哥还在发烧,先扶他到床上去吧。”沈堂曜忍不住出声说道。

韩珏重新倒回病床上,却一直抓着佐婉婉的手腕。佐婉婉顺势坐在床边,低着头,掩藏了脸上所有的情绪。

“堂曜,你先去忙吧,有佐婉婉陪着我就好。”韩珏沙哑的说道。

沈堂曜知道二哥是嫌弃他这个电灯泡瓦数大,他很识趣的向门口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林佐婉婉,二哥是为了去见你才伤成这样的,如果你还有心的话,就应该知道怎么对待他。”

砰地一声,病房的门合起,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佐婉婉和韩珏两人。屋内死一般的沉寂着,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韩珏躺在病床上,手掌紧抓着她的手腕,失踪维持着同一个动作。漆深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佐婉婉,甚至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怕她真的只是幻影,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了一样。

而佐婉婉同样凝视着他,目光些微涣散,让人辨不出情绪。此刻,眼中的大男人虽然看起来有些颓废,却还是那样的好看迷人。

不知不觉间,她又回忆起曾经,十年前的他,像个固执的大男孩一样,撕毁了返程的车票,然后霸道的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一个人的了。

佐婉婉漂亮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模糊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如此懦弱的人。她害怕面对现实,更害怕回忆过去。

一颗泪珠滴落在韩珏的手背上,他下意识的皱眉,低哑的开口说道,“哭什么,你老公不是好好的吗。放心,不会让你守寡的。”

他略带玩味的话,却让佐婉婉的眼泪落得更凶了。“韩珏,你傻不傻?没必要伤害自己。你应该知道,我们可能没办法继续在一起了……”

佐婉婉哽咽着,最后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如果,如果宝宝还在,她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守在他身边,给宝宝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而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没有保住他们的孩子,她拖着一句破败不堪的身体,她甚至再也无法生育,她已经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了。

“傻瓜,别说这种话。”韩珏抓着她冰凉的小手,心疼的贴在自己侧脸,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我妈的死只是一个意外而已,不能让这件意外影响到我们的一生。婉婉婉婉,你父亲是你父亲,而你是你。我不会把两件事混为一谈。”

佐婉婉哭着摇头,脸色越来越苍白。不久之前她刚刚做完流产手术,虚弱的连哭泣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他说她是傻瓜,可是,最傻的那个人却是他自己。他明明知道的,韩家已经容不下她了,何必还要做无谓的挣扎,把彼此弄得伤痕累累。

“韩首长不会允许我们继续在一起的,韩珏,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为难我自己。现在分开,对我们彼此都好……呃~”

佐婉婉话未说完,突然被韩珏扯入了怀抱,他温热的唇片狠狠的堵住她的唇,用力的吸允着,灵巧的舌探入她口腔,与她的小舌忘情的纠缠在一起,至死方休。

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佐婉婉贴靠在他胸膛,感受到他身体滚烫的温度。她乖顺的任由他抱着,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并且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试探的去迎合。

两个人忘情的拥吻,馋绵,好像这样就可以地老天荒。

在佐婉婉即将窒息的前一刻,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额头依旧与她紧密的贴合在一处,温哑又专注的呢喃道,“韩家的事,你不需要艹心。婉婉婉婉,所有的一切由我承担,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他抓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用力的按在心口的位置,让她感受到他的心跳。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心掏出来给她看,让她知道,他的心里只有她。

佐婉婉靠在他怀中哭泣,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病房内的氛围渐渐的缓和下来,佐婉婉哭的没了力气,就乖乖顺顺的靠在韩珏怀中。这具让她眷恋的胸膛,也不知道还能再依靠多久。她心中非常的清楚,每一次的依偎,都可能会成为最后的一次。

而韩珏并不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反而很享受怀中女子的乖顺。他的手掌一下下温柔的抚摸着佐婉婉额头,并时而低下头去亲吻。

气氛过分的和谐美好,如果不是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应该还会一直美好下去。

电话是李淑洁打来的,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佐婉婉只听清了母亲哽咽的哭泣。

“妈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我要回去一趟,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佐婉婉脱离他的怀抱,淡淡的说道。

她并不是故意冷漠,而是真的没有力气。试问哪一个女人刚做完流产手术还能生龙活虎的。何况,佐婉婉还有心脏病。

韩珏很无奈的失笑,握着她的手,低头吻着她手背,仍是恋恋不舍的。“你这个客套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来探望病人而已。婉婉婉婉,我是你丈夫。”

佐婉婉抿着唇角不说话,目光却一直深深的看着他,好像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他嵌入眼眸,深深的刻在心上一样。

“我,我该走了。”

“嗯。”韩珏点头,最终还是放开了她,“妈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联系我。还有,你脸色不太好,自己多注意休息。”

“我知道,你也是。”佐婉婉说完,吃力的迈开步子,向病房外走去。

房门合起的那一瞬,她身体无力的紧贴着冰冷僵硬的墙壁,头微扬着,一串疼痛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的滑落,滴落在脚下,汇聚成小小的一滩水洼。

佐婉婉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半响后,她伸手抹掉了脸颊上的泪痕,一只手臂撑着墙,缓慢的,艰难的,一步步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她的每一步都走的那样吃力,好像正在一点点的走出韩珏的生命。

也许,从最初的开始,他们之间就是错的,现在,只是拨乱反正了而已。

佐婉婉走出医院的大门,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下台阶的时候,险些瘫倒,好在陆长清及时出现扶住了她。

“没事儿吧?我们赶快回去,你这个样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陆长清说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抱进了停在医院门口的车子里。

佐婉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态,微弱的呼吸,很浅很浅的对着他笑,“长清,谢谢你,谢谢你带我来见他。”

她打通了韩珏的助理李昂的电话,之后才知道韩珏为了去看守所接她,和韩建山的警卫员打了一架,被打的浑身是伤,才得以从韩家大宅逃出来。

佐婉婉知道之后,疯了一样,一定要看韩珏一眼。李淑洁被她气哭了好几次,王岚就差砸东西了,根本没有人同意她出院。最后,竟然是陆长清不顾医生的反对,把她从医院里带出来。

“感谢的话就别说了,留着些力气,别让我后悔把你带过来。”他冷着脸说完,一脚油门,车子如箭一般的窜了出去,速度极快。

佐婉婉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就很糟糕,根本不容耽搁,必须马上回到医院。

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马路的另一面一直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q7,车窗大敞着,坐在后面的韩锦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手里握着最新款的手机,正在和韩建山打电话。

“大哥,我在医院门口又看到林家的那个女人了,真是阴魂不散的。在医院里面和阿珏亲亲热热的,刚走出医院的大门,转身就对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我们韩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呢。大哥,你就听我一次劝,嫂子已经死了,林立峰那条烂命又不值钱,我们没必要揪着不放。倒不如拿着此事威胁林佐婉婉,让她和阿珏赶快离婚才是要紧的事。我已经找人调查过,林佐婉婉有很严重的心脏病,连孩子都不能生,如果阿珏继续和她在一起,这辈子就毁了。”

韩锦荣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通,电话那端是许久的沉默,最终,韩建山为难的同意了。

韩锦荣说的并不错,妻子已经死了,林立峰即便是偿命,她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倒不如留着林立峰一条命,让他的下半辈子在监狱里面好好恕罪,让他生不如死。

而林佐婉婉为了保住她爸爸的命,一定会同意和韩珏离婚。

……

佐婉婉被送回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昏厥了。医生把家属批评了一顿后,直接把人转移到了特护病房中。

佐婉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伸出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时间,还以为是昨天呢。并看向身旁的母亲,沙哑着嗓子问道,“妈,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李淑洁一愣,半响后才想起来,她指的是昨天的那通电话。李淑婉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摇头道,“昨天你姐姐又闹到医院里来了,向我要她父母留给她的三十万块钱。”

“若寒的父母有留下钱给她?”佐婉婉一脸的错愕,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呢。

李淑洁继续唉声叹气,眼睛发酸,“若寒的父亲就是一个基层小公务员,她妈妈没工作,怎么可能留钱给她呢。是前不久,她和陆长清准备订婚,所以,你爸爸打算给她一笔嫁妆钱,又怕她心里有芥蒂,就谎称是她父母留下的。现在家里的钱都被查收了,她却跑来和我要三十万。”

“您和她实话实说吧。”佐婉婉淡漠的说道,她们现在自身难保,哪儿还有心思去收拾林若寒的烂摊子。

“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不信,还认为我们私吞了她的钱,还嚷着要把我们告上法庭。我已经把手头上的私房钱以及一些变卖首饰的钱都给了她。就当还清她父母当年对我们的恩情把,这么多年,我们林家真是养了个白眼狼。”李淑洁提到林若寒,忍不住的就是一阵心酸。

佐婉婉眉心紧锁起,头重新躺会枕头上,看着天花板,淡淡的呢喃了句,“你把钱都给了她,那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林家的财产全部被查收,李淑洁一直靠着手里仅有的一点私房钱过日子。而佐婉婉虽然是名正言顺的韩太太,但她却从来没花过韩珏一分钱。最近为林立峰疏通关系花销很大,李淑洁身体又不好,离不开医院和昂贵的进口药,现在林若寒又凭空敲诈了一笔,她们以后的生活只会更艰难了。

佐婉婉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出院后直接回酒店上班。她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省高官千金,工作对她来说是为了生存。

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韩珏给她打过很多电话,那样一个没耐心的人,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也会给她发几条短信,温柔的和她道晚安。他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老婆,你什么时候回家?

什么时候回家?佐婉婉苦笑着,其实,她再也回不去了。一个连孩子都不能生的女人,她回到他身边只能拖累他。

又一次加班到清晨,佐婉婉从老板椅中站起来的时候,头脑都有些发晕。王岚推门走进来,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她,随后忍不住唠叨,“林佐婉婉,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吗?心脏不好,还刚做完流产手术,就这么没日没夜的加班糟蹋自己的身体。”

佐婉婉极淡的弯了下唇角,沉默以对。她并不是想当先进劳模,她只是需要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这样,她才可以不去想念。不去想念韩珏,也不去想念那个从她身体中被生生剥离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