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放下搭在门把上的手,踮着脚尖折回屋里,恍恍惚惚,一颗心都提到了半空中。

照顾她的医护人员只知道她姓楚,封景霆也从不在人前叫她的名字,所以大家都不会往她身上想。

但楚翘自己心里清楚啊。

她何德何能,竟然被沈清清至死不渝的惦记,做个小月子都还想着如何报复她。

楚翘坐回床上,心绪千回百转,飘飘荡荡落不了地。

要说对沈清清住院有什么看法,没有一点点幸灾乐祸,那是不可能的。

可也就那么偷偷小乐了一下,乐过之后,更多的是担忧。

这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何况她们住在同一栋楼,抬头不见低头见,沈清清要是能下床走动了,保不齐就在哪个地方碰到了。

上次在电梯不就是,她难得一次出门,就倒霉撞见沈清清。

听护工的口气,沈清清那么恨她,该不会以为,是她给狗仔爆的料吧。

最糟糕的设想,也是最符合沈清清狭隘心胸的可能了。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得想办法自保,不能坐以待毙了。

楚翘倏地站起身,几步走到窗前,拉着半掩的窗帘察看外面的情况。

这片高级病区住的都是在社会上有一定身份地位的重要人士,安保也做得格外严格,每天都能看到穿制服的保安在楼下巡视。

别说人了,一只小动物跑进来,都能很快被他们发现。

所以,楚翘怀疑,封景霆可能是故意放了水,把狗仔放了进来。

不然,一个大活人,不是这里的病人,也没有家属临时探视证,是怎么越过那些人潜进来的。

封景霆对付沈清清的心思很明显,也没想过避开她,甚至,楚翘隐隐有种他在她面前炫耀求夸奖的错觉。

她果然是被封景霆折腾得精分了,竟然会产生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最郁闷的是,沈清清住进来了,他依然没有放自己走的意思,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和沈清清撞上。

陷入沉思中,听到门开的声音,楚翘不自觉抬头。

封景霆闲步走进来,一身雅致的白色休闲西服,俊美如玉的脸庞,还有结实修长的四肢,那深邃中带着邪肆狂傲的眼神,无一不是诱惑女人的杀手锏。

一看到他,楚翘就下意识紧张起来,后背抵着窗户,像个罚站的孩子,不敢动一步。

他提着两盒便当,心情似乎不错,进来以后,还不忘搭把手带上门。

他也不看她,而是径自坐在沙发上,卷着袖子打开了其中一盒便当,拆开筷子就大快朵颐。

男人吃饭的样子格外优雅,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嘴唇上下蠕动的节奏很均匀,特别赏心悦目。

便当很漂亮,用色泽淡雅的原木制成,外头还刻有精美的花纹,显得非常有格调,一看就是出自高档餐厅。

饭菜内容也很丰富,绿油油的青菜,白生生的竹笋,红嫩嫩的虾肉,还有香喷喷的排骨,不算特别名贵的菜肴,但胜在营养丰富,荤素搭配出来的颜色也很赞,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开。

更重要的是,这饭菜做得很美味,比医院的营养餐好太多。男人一打开便当,那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分分钟挑战人的嗅觉和食欲。

楚翘的舌头在口腔里压了压,喉咙暗暗往下滑动,将一大把口水吞回肚子里。

过分!这几道菜都是她最爱吃的,他是故意的,用食物麻痹她诱惑她。

楚翘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昨天吃得不多,早上也没怎么吃,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他这样赤果果诱惑她,其心险恶,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扑上去抢夺他的饭盒。

眼睛时不时瞟向那盒还没打开的便当,楚翘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子怨念。

是给她吃的吧!为什么不叫她吃呢?就不信他一个人吃得下两份。

他肯定是在等她,等着她示弱,向他臣服,求饶。

为了一顿饭就向男人屈服,楚翘,你太没出息了。

忍着,等出去了,逛大排档,想吃什么都有。

为了将注意力从香喷喷的饭菜上移开,楚翘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沈清清流产是你爆的料吧,其实,你可以用别的更隐晦,更高明的办法,你这样昭然若揭,沈清清只会把账算到我头上。”

原本还有些气来着,听到女孩的话,封景霆不怒反笑。

“不管用什么方法,以沈清清的个性,她都会记在你头上,还有,这么low的点子,你觉得我会做?”

“这么说,不是你?”

楚翘深表怀疑。

封景霆冷哼:“就沈清清那种招摇过市的性格,在外面得罪的人还少了。”

“是吗?”

男人不动声色的表情太有欺骗性了,楚翘被他一句话说得,又感觉不是他了。

沈清清在外头的人缘确实不好,主动接近她的都是因为她的身份,没几个真心对她。

筷子在饭菜里拨了又拨,封景霆有一口没一口,半天才挑了块虾仁吃下,锐利的目光却动辄扫向乖乖站着的缄默女孩。

“看到你的对头麻烦缠身,是不是很爽?”

爽?是啊,爽得快要疯了,想把他杀掉再自杀有木有!

沈清清更恨她,麻烦也会更多。

以这位大小姐睚眦必报的性子,她觉得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了。

楚翘嘴边的笑意难掩苦涩的滋味,话语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

“你就不怕你二叔二婶找上你爸妈,要他们好好管教你。”

封景霆冷笑,“他们就算想管,也要有那个美国时间。”

沈清清在他眼里,就只是个跟他沾了点亲的女人。这女人还有些烦,动不动跑到他面前刷存在感,要不是他不打女人,有时候真想给她一脚,让她滚到西伯利亚去。

说起来,也怪楚翘自己没本事。

就这么个仗着家里有点权势就耀武扬威的蠢货,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被欺负得惨兮兮。

要不是他出手,这丫头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思及此,封景霆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了,看楚翘的眼神都带着些怒其不争,烂泥扶不上墙的嫌弃。

“你好像跟她差不多大,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市长千金,而你,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跟她斗。不值钱的自尊?还是廉价的骄傲?就凭着那股子掉到地上都没人捡的骨气,被她整得毫无反击之力,还不了手。那晚的苦头,没吃够?她耍耍嘴皮子,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而你,什么都不是,没人相信你。”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男人的话句句诛心,仿佛一把把尖刀在她身体上刺下一个个疼痛难当的血窟窿。

楚翘捂着耳朵,拼命摇着脑袋,眼圈因愤怒充血而微微发红,看封景霆像看仇人一样。

“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没做什么。我要是再做点什么,你不是要疯掉了。”

封景霆从不觉得自己变态,可在楚翘面前,他就忍不住想用狠话刺激她,看她跳脚。

这样,他才会感到痛快。

这种在女人那里得到的心理痛快,是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鲜少体验到的情绪,新鲜的同时,又有些抵触。

他不快乐,从未真正开怀过。

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只要有钱,女人和爱情,都可以买卖。

一直都是这样度过的,也曾受过伤,但从未改变,直到遇见楚翘。

就那么点贼胆,还敢跟他玩阳奉阴违,不听话,欠收拾,唯唯诺诺的表象都是装的,心里止不住如何骂他。

不想还好,想多了,封景霆更加不爽了。

这世上怎么就有她这样表里不一的徐蛋,让他又气又恨,偏又撒不开手了。

封景霆夹了一颗翠绿欲滴的青菜,慢悠悠送进嘴里,小口咀嚼着,仍是发出清脆的声音。

看到楚翘被他刺激得双目含愤,气鼓鼓的生动模样,男人的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点。

“息事宁人是懦夫的表现,以牙还牙,你欠我三分,我还你十分,才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那是你的想法,不能强加在我身上,我们是不一样的。”楚翘闷闷道。

地位不对等,财富不对等,没有可比性。

封景霆放下筷子,直勾勾盯着女孩:“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赌?”每次男人来个大转折,她就特别紧张。

“半小时内,管你跑还是跳,或者绑个翅膀飞出医院,随便怎么折腾都行,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拦你。”

“要是超过了半小时呢?”

“那就老实呆在这里,陪够我一星期。”封景霆冷笑,凉薄的唇染上了菜汁的油光,不见狼藉,反而更加艳色逼人。

楚翘歪着脑袋很是认真地想了想。

这个赌约好像对她比较有利,半小时已经算长的了,绝对可以走个来回。

“你确定不会阻拦我?”

“你值得我骗?”

好吧,算她没问。

楚翘不放心,又补了一句:“骗我是小狗!”

封景霆冷冷看着她,像看白痴一样。

“呃,当我没说!”然后,低下头,赶急赶忙换鞋。

封景霆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嘴巴,抬了抬眼皮,看着弯下腰穿鞋,急于离开的女人。

“不急,时间多的是,你可以先坐下来,把肚子填饱了,慢慢来。当然,打包也行,随你!”

男人这会儿倒是很好说话了。

楚翘满脑子想着离开,已经顾不上吃了。

只要能离开这里,想吃什么都行,大不了破一次财,自己请自己吃大餐。

楚翘换好了鞋,又把身上的裙子拉了拉,抚平裙摆上的皱痕,然后招呼都不打一声,急吼吼奔出了屋。

封景霆也不介意,闲适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两手交叠,脸上露出蒙娜丽莎般梦幻的微笑。

他就等着这里,什么都不做,等着楚翘回来找他。

没有人能飞出他的五指山,只要他不放手。

楚翘已经没心情去想那男人可能使什么阴谋诡计了,跑,赶紧跑,是目前唯的念头。

这半小时内,她应该是安全的。

只要她中途腿没断,或者眼睛没瞎,顺利走出医院,应该不成问题。

其实从她穿鞋开始,封景霆那小气的男人就开始计时了,弄得她有点手忙脚乱,硬是多耽搁了两三分钟。

身上没有看时间的工具,她只能抬头看看楼道横梁上安装的数显示器。

很好,从出病房到等电梯,然后进入电梯,只用了两分钟。

还有二十多分钟,绝对够了!

三二,电梯很快下到楼。

楚翘几下迈出电梯,脸上难掩兴奋的情绪,眼睛随便瞟,瞟到大厅里那抹异常熟悉的身影时,笑容当场僵住。

快乐和痛苦不过线之间。

兴奋劲还没过,想死的心又涌上来了。

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后有封景霆虎视眈眈,前有沈拦路清清,她只是想出院,怎么就这么难。

该死的命中率,她要是成功出去了,定要买彩票。

察觉沈清清的视线正要扫过来,楚翘连忙背过身,快速退到拐角处的花架子后面,胸口好像怀揣了头活蹦乱跳的小鹿,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她蹲下身子,在叶片之间扒开点点缝隙,仔细观察大厅里的情况。

沈清清身边是扮得珠光宝气的中年阔太太,两人在大厅里说着话,她们身后亦步亦趋跟了两名护工。

楚翘听到沈清清喊阔太太妈妈,似乎不太高兴,拔高了声,叫嚷着要出去玩。

去吧,赶紧去,最好别回来了,要回来也得等她顺利离开医院以后。

可惜,上天没有听到楚翘的呐喊。

姚美娟拉长了脸,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坚定回绝了女儿。

“你才躺了天半就想出去,不可能!外面风大,你现在不注意,落下了病根,万染上治不好的偏头痛,后悔都晚了。”

“哪有那么夸张,妈妈,你太小题大做了,我肚子都不痛了,能走能跑能跳,出去玩下下怎么了!”

这两天都快把沈清清逼疯了,在姚美娟的强制干涉下,她跟外面姐妹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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