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绿豆酥还是好的,拍了拍外面,应该是能吃的。
不行!纪芷蕙连忙打消这样的念头,那可不行,她怎么能吃掉在地上的绿豆酥呢?
纪芷蕙拼命让自己不要想地上躺着的那块绿豆酥,可越是这样不要想,就越想,好饿,好想吃。
“纪芷柔?”
“恩?”纪芷柔的声音响起。
纪芷蕙抿了抿唇,她居然还没睡!
可她已经饿得要哭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纪芷蕙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我要去净房一趟。”她弯腰找鞋子,伸手一摸,悄悄地把地上的绿豆酥捡起来,藏在手里,飞快地摸了黑出去。
纪芷蕙出门走远了一点,连灰尘都来不及拍掉,一下狼吞虎咽地将整块绿豆酥吃进肚子里去,甚至好像嚼到了沙石,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江云霏端着煤油灯,一开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纪芷蕙,她嘴巴一栋一栋地正在吃东西。
“咳咳……”纪芷蕙吓一跳,一下噎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云霏也吓了一跳,连忙去井边的水缸里舀了水给纪芷蕙喝下。
纪芷蕙抱着瓢,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喝水,结果喝得太急了,呼啦地一下全吐了出来。
得了,白折腾了!
“呜呜……”纪芷蕙嘴巴一扁,哭了起来,她只是想吃一块绿豆酥,填一填肚子恶意。
“你,你哭什么?”江云霏让纪芷蕙给哭懵了。
“呜呜……我,我饿!”纪芷蕙哭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饿了就吃东西啊,你哭有什么用?”
纪芷蕙委屈地说:“没有吃的,我中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要……要饿死了。”
大房家里大人都不在家,这个家根本没人管,纪芷蕙这样的年纪放在后世,可还只是一个孝。
“你等等。”江云霏端了油灯进屋,去她的小柜子里翻了一堆吃的出来,全塞到了纪芷蕙的怀里,就当是她把纪芷蕙吓得噎住了的补偿吧,“呐,你快拿去吃吧,慢点吃,别再噎着了。”
江云霏递给纪芷蕙的有猪肉脯,豌豆黄,还有她最爱吃的花生奶酪酥。
纪芷蕙捧着一堆吃的,总算止住眼泪了,灯光下她的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真是越看越像一个孝。
“快回去吧。”江云霏道:“等下惊到团子,它得叫了。”
纪芷蕙点了点头,抱了一堆吃的,三步两头的回了屋子里去。
江云霏弄完了这些后,端着油灯上了一趟净房,很快又返回屋里睡觉去了。
第二天,纪芷蕙一起床,就收拾了小包袱,挎了偷偷地离开家里,这种家不像家的地方,她实在待不下去了,她要去找她娘。
纪芷蕙一路疾步往梅花镇赶,到了梅花镇,直往她姥姥家去。
这会儿还是早上,姥姥家大门紧闭,又米粥的香味从屋里飘出来,过了一晚上,昨天江云霏给她吃的东西,早就已经消化了,她的肚子现在又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咚咚,”纪芷蕙上前去敲了门,“姥姥,你们在家吗?”
纪芷蕙敲了两下,便放下手,等着屋里的人来给自己开门。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
纪芷蕙继续敲门,“姥姥?你在家吗?”她抬高了声音,依旧没人回答,于是她大喊着道:“娘,娘,你在家吗?”
冯家的大门紧闭,无人来应声,可是那勾人的米粥香味,已经把里面的人暴露了,他们明明在家,为什么不理睬自己?为什么?
纪芷蕙丢下手中的包袱,看向一旁的围墙,她走到围墙下,奋力地爬到了墙头上。
院子里,姥姥、姥爷,还有她娘都坐在桌子旁吃早饭,个个屏息,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纪芷蕙脚下滑了下,发出了点声音来,把院子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芷,芷蕙。”冯氏心虚得不行,都不敢直视纪芷蕙的眼睛。
“娘,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们明明在家!”
“芷蕙,娘……”冯氏该说什么?她一个被休弃回家的女人,能讨口饭吃已经够不错了,还能当家做主了?
“姥姥,姥爷,你们呢?”纪芷蕙看向姥姥和姥爷。
“这——”姥姥和姥爷都瞥开了眼睛,满脸心虚。
“谁在墙头上趴着?”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来,此人姓冯名招,乃是冯纪的长子,如今冯氏娘家一家人全靠冯招养着。
“舅舅,是我,我是芷蕙啊!”纪芷蕙道。
“什么舅舅?你们纪家已经把我妹妹休会回来了,那以后就一刀两断,你还找上门作甚?滚!快给滚远些!”冯招那张凶脸一横,挥手就赶纪芷蕙离开。
“娘,你快来给我开门。”纪芷蕙犹如一头幼崽,满目委屈的看着冯氏。
冯氏低下头,拭去了眼泪,狠心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跟你们纪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是我娘?怎么会没有关系?”
“你走,快给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冯氏冲着纪芷蕙一阵大吼。
纪芷蕙整个人完全懵了,这还是从前那个爱着她、护着她的娘吗?为什么几日不见,就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都不忍她这个女儿了。
“我让你走,听见没有?”冯氏操起桌子上的茶杯,向墙头上趴着的纪芷蕙砸了过去。
纪芷蕙脚下一滑,人摔下了围墙,咚地一声巨响,摔得结结实实。
“娘……”纪芷蕙的声音里带了点儿哭腔,她以为她娘会出来看看她,岂料等了好久,都不见大门打开,院子里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纪芷蕙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土,提起她的小包袱,黯然地离开。
她站在大街上,肚子叽里咕噜的一阵狂叫,她满脸迷茫,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
祖母、爹爹不管她,娘也不要她了,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泪水逐渐模糊了纪芷蕙的视线,突然,一个身影走近了她的视线里,她眨了眨眼睛,泪水滚落出来,看清楚来人。
纪芷蕙挎着小包袱,一阵小碎步跑了过去,“云霏嫂嫂。”
江云霏到梅花镇上扫货,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一转身,便见着纪芷蕙蹦蹦跳跳过来,一下撞进了她的怀里。
“哇哇……”纪芷蕙抱着江云霏就是一阵大哭,“云霏嫂嫂,我娘不要我了,我爹也不管我,我没有家了,呜呜……还有,还有我肚子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