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芷蕙翻了个身起床来,祖母孙氏又在骂人了,把她吵醒了。
一醒来,就觉得嗓子不对劲,疼得厉害。
“你个砍头鬼,天天煮什么猪食给我吃啊?我告诉你,等我儿子回来,我立马让他叫你滚蛋!”孙氏一大清早就在骂骂咧咧。
哐地一声门响,随后于婆子哽咽的声音在纪芷蕙门口响起:“小姐,您醒了吗?老婆子我有话要同你说。”
纪芷蕙叹气地掀开被子起身,开了门,声音沙哑道:“于婆婆,您有什么话,直说吧。”
于婆子擦了一把辛酸泪,道:“小姐您对老婆子我好,我是瞧在眼里的,可是老婆子那边,我实在是……”
“我明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等等。”纪芷蕙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钱袋,她递给于婆子,道:“这里有二两银子,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你把东西收拾一下,跟小丫交待一声,就走吧。”
“哎,谢谢小姐了。”于婆子感激涕零,拿了纪芷蕙手中的钱袋,喜滋滋地往她住的屋子里去收拾包袱,这家的老太太简直太磨人了,她还想多活几年,钱赚得少没关系,只要心里痛快就行。
于婆子很快收拾了东西,跟丫鬟小丫交待了一些事情后,背着包袱,脚下生风地离开了纪家老宅。
小丫抱着大宝,纪芷蕙抱着二宝,两人双眼空洞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孙氏还在屋子里大骂。
“小姐。”小丫看过来道:“老太太在屋子里喊人呢。”
纪芷蕙侧首望过来,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我去吧,你专心照顾大宝和小宝就是了。”
纪芷蕙把小宝抱进屋里,放在了塌上,这才去孙氏的屋里。
于婆子给做的早饭就在桌上放着,纪芷蕙低叹一声,端了去床边喂孙氏。
“祖母,多少吃点,不然身体怎么撑得住?”纪芷蕙劝着。
“我不吃,我就不吃。我要见你爹,你说要去叫你爹回来的,你骗我,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爹还不回来。”孙氏暴躁大喊道:“是不是等我死了,他才肯回来?”
“我不是跟您说了,我去梅花镇上寻过,但是我爹他搬去了曲阳县,我就只能让人帮忙传话。”纪芷蕙道:“话不是传回来说,等过年了,我爹就回来了。他现在没空回来,肯定是事情特别多。”
“你骗我,你个大骗子!你就跟你娘一样,是个大骗子!”
纪芷蕙无奈地望着骂个不停的孙氏,舀起粥递到孙氏嘴边:“您吃点粥吧。”
孙氏紧抿着嘴,死活不肯张开。
纪芷蕙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这会儿嗓子又疼得厉害。
孙氏这样不配合,她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纪芷蕙起身,把手里的粥猛地一下放在桌上,语气重了些道:“您不吃便算了,我也勉强不了你,不过您等下饿了,那就得等午饭才有的吃。”
纪芷蕙放了狠话,转身就出了门去。
孙氏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片子是在威胁自己,趁着她瘫痪在床,没办法自理的时候,竟敢给自己脸色看。
“你这个死丫头……”
果然,孙氏的叫骂声响起了,纪芷蕙露出一个苦笑来,回了自己的屋,去把随便拿发带绑着的长发重新梳一遍。
纪芷蕙打开梳妆台的柜子,却意外发觉躺在她梳妆匣子里的一堆首饰,有耳环也有手钏,价格不贵,样式好看。
这些都是张依依的东西,那时候家里还没现在有银子,她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首饰,见张依依有,便借了来戴,后来就忘记还回去了,一直躺在梳妆匣子里吃灰。
纪芷蕙想起昨日在云霏嫂嫂家,二婶和牛婶说的话,还有一个月时间,纪永成和张依依就要成亲了。
她起身来,拿了块手帕来,把张依依的那些首饰包好,准备去还给张依依。
刚梳好头发,她正准备出门,主屋那边的侧厢房响起婴孩的哭声,她只好放下首饰,出门去看看情况。
“怎么了?”一进屋,震耳欲聋的婴孩哭声响起,大宝和小宝都在哭。
“我,我不小心……”小丫吓坏了,眼泪一下掉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
纪芷蕙走过去一看,却是大宝头上鼓起一个包来,她伸手抱起大宝,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一边同小丫道:“不小心磕碰到,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以后注意下就行了。”
“呜呜……小姐,以后我会注意的。”小丫扁着嘴哭道:“您千万别赶我走,您要是把我赶走了,我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以后我一定会把两个小少爷看好的。”
纪芷蕙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的小丫,这傻丫头恐怕以为于婆子是自己赶走的。
她温和地笑着说:“大宝和小宝还需要你照顾呢,我把你赶走了,谁照顾?”
小丫听纪芷蕙这样说,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把小宝抱起来,轻轻地椅着,说:“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走。我可喜欢大宝和小宝哩,在这里有吃有穿,也不用干重活,比俺家原来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纪芷蕙听了觉得心酸,小丫说带孩子轻松,可想她以前过得有多辛苦。
“你好好看着大宝和小宝,我出门一趟,马上就回来。”纪芷蕙道:“至于老太太那边,她要骂就让她骂,若是喊饿了,你就去把粥热一热,喂她。”
“放心吧小姐,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小丫点头。
纪芷蕙拿了要还给张依依的首饰,逃也似的离开了家,离开了家就好像挣脱了牢笼一样,这个家让她觉得肩膀很重,重得都扛不住了。
小丫一个人肯定没法照顾大宝和小宝的同时,又要照顾孙氏。
纪芷蕙没法忍受一天到晚的跟孙氏呆在同一个屋檐下,虽说她现在不缺银子,爹每隔一段日子就送银子回来,叮嘱她照顾好祖母和大宝小宝。
可她喜欢在码头摆摊卖面条的生活,多有意思啊,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用依靠任何人。
思索间,纪芷蕙走到了张依依家附近,她看着张依依家的院子,慢慢地走近,想着是还了东西直接走人,还是跟张依依和好,毕竟张依依要嫁给纪永成,她不想把关系弄得像仇人。
正犹豫着,忽的张依依家的院门猛地响了声,只见张依依脚下极快地向跟纪芷蕙相反的方向走了,她并没有看见另外一边的纪芷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