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霏?云霏?”纪远清坐在床边,伸手推了推江云霏,连着喊了两声。
背身躺着的江云霏转身过来,眼神清明,似乎并没睡着。
“饿了吗?起来吃东西?”纪远清伸手,把江云霏从床上拽了起来。
江云霏呆呆坐着,望着自己盖着的厚重大棉被,上面绣着一朵朵的大红色花,整个被子都是十分艳俗的红色,又不似那种好看的大红色,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苦笑不得的表情来。
李氏显然不记得自己跟她说过,买素一点的被子给她。
“来,起来吃饭吧。”纪远清摆好了碗筷,催促道:“快点,等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娘她见你没醒,一直拿热水温着呢。”
江云霏起身来,坐到桌子旁,拿筷子吃饭。
“来,吃块鱼肉。”纪远清灯下的眸子里透着温情,他一边说:“今天出去,把你要的衣柜样式同木工师傅交待清楚了,已经约好五日后交货。”
江云霏低头扒拉着米饭,忽地眼泪啪嗒一下掉落了下来。
纪远清微惊,伸手抓着江云霏的手道:“为什么哭?”
“没事。”江云霏擦了擦眼泪,说:“今天楼梯的木阶梯坏了,我不小心摔着膝盖,有点疼。”
“我看看。”纪远清的视线移到江云霏的膝盖处。
江云霏摇着头:“没事,我自己上过药了。”
“我看看。”纪远清伸手来拉江云霏的裙子,执意要看。
“真的不用。”江云霏伸手挡住了纪远清的手。
纪远清黑眸望着她:“你真的只是因为摔着膝盖了,才哭的吗?”
“是啊,不然我为什么哭。”
纪远清伸手握着江云霏的胳膊,认真道:“我想听你说实话。”
江云霏憋了一天的郁闷之气随着委屈的眼泪,一下迸发了出来,她抹着眼泪说:“我就是觉得住这里没意思。到处都窄得狠,太窄了,院子也光秃秃的,没有一样我看着喜欢的。我想起我们原来能住到合心意的房子里,我就更难过。”
江云霏抽泣着,一五一十地把今日的事说出来道:“还有对面屋子里住了一个疯婆娘,我第一次见她,她就觉得我勾搭她相公,还泼了我一鞋子水,又怪圆滑,非说是不小心泼的,呆在这里,我就是不喜欢。”
江云霏望着四周道:“你看看这屋子,就一个小窗户,密不透风的,跟住监牢一样难受。就连厨房都一块用,几大家子凑在一块做饭,肯定有摩擦。还有这个被子!”
纪远清惊着一双黑眸,没想到云霏心里有那么多不高兴,他竟一点都没看出来。
“被子怎么了?”纪远清问。
“颜色太丑啦!”江云霏眨了下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冒,声音里也带着哽咽:“我知道娘买的被子很大很暖和,知道这是她的一片心意,可我就是不喜欢呀!呜呜……”
纪远清伸手轻轻拍着江云霏的后背,黑眸里满是慌乱,以前的云霏脾气太好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有情绪,他笨拙地哄着说:“那我让娘给你换一床被子。”
“不能。”江云霏哽咽道:“万一娘生气怎么办?”
“不会。我也不喜欢这个被子,这么红,一点也不适合男子用,我同娘去说。”纪远清揽着江云霏,轻拍着她的后背劝道:“至于对面那个疯婆子,你不用理睬她,明日我就去找她理论理论,让她看看你相公我,你都有我了,还用得着勾搭她相公吗?”
江云霏的抽泣声小了些,纪远清心疼道:“你若是真不喜欢这里,那我去找娘说,让娘把这地方退了,我们去租郊外的屋子。”
纪远清说着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娘说。”
“你,你别去!”江云霏伸手拽着纪远清的手,小脸蛋满是晶莹的泪水,眼神委屈巴巴地望着纪远清:“我,我就是发发牢骚。你若是去找娘说退房子的事,娘岂不是要生气、伤心了。”
纪远清重新坐下,拿起一旁江云霏的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语气温柔道:“你要是真不喜欢这里,我们就搬出去住。”
“算了,也是我自己答应的,现在怎么能反悔。”江云霏平复了下心情说:“今天就是什么不如意的事情都堆到一块了,所以我才觉得难过,才哭的。”
“谢谢你那么迁就我娘。”纪远清眼神感激地望着江云霏说:“这次是娘她太一意孤行了,订下房子的时候,该同我们商量的。”
江云霏笑了笑说:“那还不是你总迁就我,我迁就娘一回,也没什么。”
她看了看四周,面上轻松了起来说:“这个地方虽然不怎么令人满意,不过我会把它布置好的,就像原来清溪村的院子一样。”
“嗯。”纪远清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江云霏拿起筷子,满脸笑容地说:“吃饭吧,我还真饿了。”
纪远清望着她的膝盖:“让我看看你的膝盖。”
“我已经上药了。”
江云霏这般说,最后还是耐不住纪远清的眼神攻击,无奈道:“那你看吧,我真没事。”
裙摆往上拉了拉,露出来的膝盖青紫一片,一大片地方还肿起来了。
纪远清心疼得不行道:“还说没事,都伤成这样了!”他放下手中的碗筷,“不行,还是得带你去医馆看看。”
“真不用,不用那么折腾。”江云霏道:“疼是有点疼,我擦了药,自己会好起来的。”
纪远清犹豫了下:“不行,还是得去看大夫。”
“哎呀哎呀。”江云霏连忙拽住纪远清的胳膊:“我真没事。”
在江云霏的再三拒绝下,纪远清终于打消了去看大夫的念头。
晚饭吃完,纪远清拿碗筷下楼洗,江云霏看着散乱在床上的被子,还有整齐叠在一旁的褥子,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真是的!今天脑袋被气晕了吧!
虽然被子的颜色和花样丑得厉害,怎么也是李氏的一片心意啊!
不过,原来家里的被子也是李氏置办的,也没这么难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