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雪化了,江云霏一家启程回曲阳县。
“一路平安。”纪芷柔抱着儿子安安在院门送江云霏他们离开。
“有空一定记得多给我来信。”江云霏依依不舍道:“没重要的事也要送来,等我们搬去柳州,给你送信,到时候告诉你地址。”
“好,我知道。”纪芷柔点头笑道。
“那你进去吧,外头冷。”江云霏再逗了逗纪芷柔怀里的孩子,这才转身上马车去,“后会有期。”江云霏挥着手同纪芷柔告别。
天下无不散筵席,再不舍也总要别离。
“唉……以后就见不着啦!”李氏颇为惆怅地撩着车帘,目光望向纪爹“睡”的那片山。
纪远清也顺着李氏的视线望了望:“有空还是能回来的。”
马车轱辘轱辘的远去,往清溪村的大道上驶去。
纪芷柔却站在院子门口迟迟没动,目送着马车走远,远到变成一个点。 FEIXS.
“进去吧。”顾明朗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他伸手揽住纪芷柔道:“外面风大,小心冻病了。”
“就想再看看他们。”纪芷柔说:“他们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她侧首看向顾明朗,说:“我决定好了,我们尽快去南洋,年也不要过了,比起过年还是如何,我更想你能平平安安的,在这里,我太担惊受怕了。”
“好,我马上收拾。”顾明朗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儿子的小脸蛋,说:“一家人到南洋高高兴兴了的过日子。”
顾明朗被流放了没几日,他就被顾叔找到,然后顾叔代替他被流放,他则找了机会跑回清溪村来,一直悄悄的跟纪芷柔生活在一块,就连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在清溪村。
“嗯。”纪芷柔点头:“你去哪,我就去哪。”
“走吧,回家。”
顾明朗用最快的速度把行囊收拾好,带着一家人到梅花镇码头,坐上船只去海边,随后在海边坐上了去南洋的船只。
几日后,江云霏他们回到曲阳县,雪又开始下了,本来说要在酒楼吃个饭再回家去,下马车又太冷就直接回家去了。
到了自家宅子的巷子里,江云霏人还没从马车下来,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就见采儿在家门口呆着。
“夫人。”采儿喊了句,又往前凑着,神情很是焦急。
马车一停,江云霏就从马车里下了去,她看着迎上来的采儿,笑道:“只是走了几天,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采儿一下哭了:“夫人,芷蕙小姐她,她没了。”
“没了?”江云霏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她就反应过来了,脑子好像被重击了下,她哂笑了下道:“不可能吧,我回去那天还好好的,而且她一向身体很好,又没生病。”
采儿擦了擦眼泪说:“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是我回家来后,那边派人过来说的。”
江云霏连忙转身,拉着纪远清马上去纪芷蕙的家:“你带我去纪永成的家。”
“哎,”李氏想叫住都叫不住,她忙让采儿一起把从清溪村带回的腊肉拿回宅子里去。
“芷蕙怎么会死呢?”江云霏急得眼眶发红,一想到这事就觉得荒谬,“我们走的那天她还寻来了,身体看起来很好,怎么可能会死。”
纪远清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想太多,具体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或许是采儿听错了。”他说完,又向外面的马夫催了催,“大夫,麻烦您快些。”
“哎。”马夫应了声,一甩鞭子,马车跑得更快了些。
到了纪芷蕙的家,江云霏飞快地下了马车,向府里跑去,走到大门抬头一看,那大门上挂了写了“奠”的白灯笼,更有挂在门帘上的,府门口的小厮都来不及阻拦,幸而后面的纪远清跟上了,小厮认识纪远清,这才没引起骚扰。
她跑进府中顿住了,这里她是第一次来,就连纪芷蕙住在那栋屋子她不知,正巧一个洒扫的丫鬟路过,她连忙上前拽着府中的丫鬟问:“你们夫人呢?芷蕙她在哪里?”
岂料小丫鬟脸一下白了,哆嗦着道:“夫人她没了,尸身早两天就下葬了。”
“不可能。”江云霏不相信,她不相信纪芷蕙就这么没了:“纪永成呢?他在哪里?”
丫鬟害怕的指了指方向:“那边。”
江云霏转身就跑,纪远清在身后叫她都叫不住,她顺着丫鬟指的方向,走到了纪芷蕙和纪永成住的园子,刚进去就见到了坐在门槛上发呆的纪永成,他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神情呆滞如行尸走肉。
“纪永成!”江云霏疾步走了过去,“你到底把芷蕙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说她——”
江云霏说不出那个死字,她不能接受前几天还见着的活生生的人,几日后就入土了的这样的事。
纪永成依旧呆坐着,对江云霏的话毫无反应。
“纪永成,你说啊,芷蕙她到底怎么了?”江云霏伸手推了纪永成,“她到底怎么了?”
两行清泪从纪永成的眼中滑落,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戚:“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芷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说着又没声了。
这时,纪远清赶到园子里来了,随他一块来的还有纪芷蕙的婢女小桃,她急冲冲地走过来,拉住盛怒的江云霏道:“纪娘子,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老爷也不想的。”
“他不愿意说芷蕙怎么了,那你来说。”江云霏转头看着小桃道。
小桃为难地垂下头,犹豫了半天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其实也不能全怪老爷,那日老爷回去丽姬夫人府上,那是因为纪明他到丽姬夫人的府上动刀伤人,老爷才会赶赶去帮忙的。是夫人自己误会了不听老爷解释,还抢走了马车,这才会发生后面的事。我们大家都去找了,只是曲阳县那么大,我们——”
“啪!”
江云霏打了小桃一巴掌。
小桃蒙了,捂着脸瞪着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江云霏。
“你可真是一个好奴才,三句两句都不忘维护你的好主子。”江云霏说着看向纪永成,“芷蕙伤了头跑出去,你就该第一时间追上去,不管如何大晚上的你怎么能让她自己跑了?就算丽姬她昏倒了,她府中就没人了吗?就偏偏你留下才有用?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晾着芷蕙,你觉得她任性,就该冷落着她。”
纪永成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了,他抱着头,眼泪汹涌不止,江云霏说的对,是他同纪芷蕙置气,所以他才没去追的,都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