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把白麒麟面上的惊愕之色全部看到了眼里,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白大少不说话,那就当你同意了。”

白麒麟到底是白尚书唯一嫡子,又从小就经常出入宫闱,见多识广的,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骄纵傲慢:“哼!我可从没这样说过!”

:“相必白少爷心里其实也是纳闷,你是白家唯一的嫡子,怎么过去这快一个月了,白家除了在走蒋总督的路子外,怎么一直没有手段强硬,把这件事压下来?不过是了,白少爷被关着,去个茅厕都是一堆人跟着,又哪里来的消息来源,也不敢有人在你面前说三道四,想来,你还不知道大皇子出事了吧?”

白麒麟却因着他话中露出来的消息,顿时浑身一寒,连挣扎都彻底忘记了。

大皇子已经快十五了,聪慧过人,又是正宫嫡后所出的长子,一直是皇后、乃至白家全族的希望所在,圣上也额外给这个长子更多疼爱,从小就是按照储君的标准来教养的。

若真的他出了事,而且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南,根本不符合圣上一贯对大皇子疼惜的行事!

只怕是,皇后也出事了!

白家在皇室的代言人都遭此大难,只恐,白家也有灭族之险!

白麒麟眼前一黑,顿时就瘫倒在地,背后的衣衫,全被冷汗打湿。

他就咬紧了牙关:“你想要怎样?”

:“实不相瞒,林家多方打听,也只打探到大皇子骤然生病,皇后无力解救,被困深宫,这消息,还是我范家姑母私下里告诉娘家人的,说来也巧,我姑父一个月前,举家出了外任,那日你白家老太太诞辰,想必你也是见过的...”

白麒麟眼中有火星一闪而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有声音,还是带出了几分怒气,却还是顺着话头就接了下去:“那还真是巧呢。”

林超说的意味深长:“本来不待与你这么直白,只是此事兹事体大,实在不敢擅专,定要和你说明,圣上贵为皇帝,为了平衡前朝后宫,与朝中重臣,都有联姻,即使你姑姑现在执掌凤印,位至中宫,可母仪天下四个字,却不是寻常女子,就能担当的起的,想要皇后之位稳若泰山,手握三个嫡子尚且不够,外面必须有强力的依靠,所以,说穿了,皇后依靠白家,白家也依靠皇后,早已经连为一体,斩断不清,彼此,都是别无选择,所以,对付白家,甚至都不用特地对付皇后,皇后上了年纪,全部依靠都在几个儿子身上,所以只需要对付大皇子就够了,白家在大皇子身上,几乎已是倾尽全族之力,其他两位嫡皇子,年纪尚小,资质也远不如大皇子,所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需要我再和你明说了吧?”

林超虽然说得委婉,可白麒麟又怎能不明白,一旦牵扯到后宫、前朝,无论地位多么尊崇,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在绝对的皇权之下,高贵如皇后,尊荣如皇子,即使已经是沉淀百年的权贵之家,也不过是他跟前的奴才罢了。

偏偏自己在这个关头也闯下如此大祸,不更是给了外人攻击白家,现成的武器?

此时的白家,正处于内忧外患之际,一着不慎,就有灭族之险,他也不能埋怨自己家人,骨肉亲情面前,还分出了轻重缓急。

目前的局势,就是几方僵持对峙,谁要是先动,就必败无疑。

也怪不得! 这林超不过一十来岁的小儿,没有父兄在侧,竟然就有这个底气,敢对自己下手了!

:“那看来,我这次的出事,也是巧到一块去了?”白麒麟的话里,已经流露出了几分咬牙切齿。

一般豪门贵族家里出生的孩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压根儿就没有懂过民生疾苦,更不要提,会把奴仆的命当一回事。

所以虽然白麒麟事实打实地,是真的撞死了一个人,但他更在意的,却是因为自己被算计,从而生出的恼怒。

林超却似乎才发现了白麒麟已经湿透的衣裳。

他就敲了敲桌子,半夏立刻将早已备好的衣服送了进来。

白麒麟的眼睛顿时就睁大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事做得未免也太专业了吧?绑人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忘给自己带套衣服。

:“今日之事,的确多有得罪,还请白少爷换了衣衫,咱们再从长计议。”林超话里既有歉意,又暗含威胁之意,但他却说得很坦然。

白麒麟一换了衣服,就立刻坐到了林超对面的椅子上。

没了刚才那副狼狈的模样,他的脸上顿时就多了几分审视,似乎想从林超的表情中,探索出蛛丝马迹,从而在这场由林超挑起的,一开始就不对等的关系上,扳回一局。

林超面上神情却很是悠闲,他既然做了,就不是没有安排好后手,他就气定神闲地坐着,由着白麒麟在一边看了半天。

白麒麟自己反倒没了趣,只得先声夺人道:“林少爷谈交易的方式可真特别啊,若一开始就这么客客气气的,我又不是那无知小儿,难道就有不应承的?”

他的话里全是讽刺。

但林超只回之微微一笑:“白少爷说笑啦,我就是想和白少爷合作,最好的情况,当然是我也同意,你也同意,大家客客气气地谈条件,讨价还价,这样各人,才都能各得其所。”

:“不过,”林超就很快转了话头:“若是一开始就选择坦白,固然可以保全彼此的面子,即使我说的全是为你白家考虑之词,可你白少爷就一定会相信么?万一你不配合,我的动机也暴露了,再行下一步,可就难了,我后面下大棋的路,不也全部堵死了?再者说,就算你很配合,我们彼此都如愿了,可按白少爷一向眼高于顶的性子,也很难保有一天,想起这件事来,就过河拆桥啊,你看,如今的情形下,我能解你的困境,你也明白我的底线和手段,彼此都有个害怕的,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白麒麟顿时语塞,只哼了一声。

林超也不在意,仅一双淡漠的眸把他从头到脚粗粗扫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那眼神……

明显是饱含深意,却又带了那么几分漠不经心,看得白麒麟又想动气。

都是世家子弟出身,他没傻得看不懂林超目光显露的含意,再加上人家一开始就说了这么大一堆,摆明了,就是不信任自己这个纨绔子弟呗!

林超或许是想和自己合作,但这种合作,对自己来说,却更为迫切,所以,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也是不会轻易露出他的本意来的。

像他们这种以前全无交集,家世不同、性格不同、出生地也不同,甚至只知道一个姓名,完全不知根知底的两人,突然要变成执棋的双方,的确也需要一点特殊手段。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只不过,我想知道的是。”白麒麟挺直了背脊,:“林二少,到底有什么神通,才能这么大的口气,说能解我白家目前之困?”

屋里两人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可屋外的几个伺候的人都不敢、也没有心思去听墙角,全付注意力全部在望风上了。

别人犹可,良姜更是急到了十分,她既怕东院白少爷那里会被人察觉,又怕屋里两个都是富贵乡里长大的少爷们一言不合就闹起来,更怕此事无法善了,而且一旦事后叨登出来,更会影响白林两家的关系。

而她最怕的还是,如今,跟前一个靠得住的老妈妈都没有,就自己一个首席大丫鬟在,二少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瞒着自己,胆大妄为地惹下如此祸事,这回去了,自己该怎么去向林夫人交代?

二少爷是林夫人亲生的,看在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的份上,未必就会舍得对自己亲儿大动怒气,可她的一腔怒火还能对着谁去?

一顶规劝不力的帽子压下来,自己这么多年在平生堂的用心都要白费了,最后只怕还要连带自己的亲娘都要受挂落!

一思及此处,她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频频往屋内注视。